但那时,他没有杀过一人,相反,他才是总被踩在脚底的那一个。
后来,他杀了很多人,也报复了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他确实是太后口中所说的心思歹毒之人,那些害过他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即使他们已经死了,他也不想让他们好过。
他不动太后,不是因为孝道压着,只是在太后面前,他会觉得自己天然地矮上一头,就像小时候无数次需要仰视她一样,即使他已经远远比她高了,但他还会觉得如此。所以只是把她关在慈宁宫里,养着她。
但他觉得这样也不错,她不是想让他早死吗,他偏不遂她的愿,他还要让她看着,看着他活得长长久久,活得比她早夭的小十一久得多得多,只要她还活着,就要一直看着他坐在原本“属于小十一”的皇位上,活得好好的。
但今日从梦里醒来,他又觉得这样还不够。
皇上可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谁都不能再让他难受。
这会儿见她被下人拖进了祠堂,关在里面,形象全无地痛骂他,他心头的阴霾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今日休沐,他也不想做别的事了,就坐在祠堂外面,陪太后。
刚用完早膳的太后中气十足,不带重复地叫骂了一个时辰,估计平日里应该没少骂,嘴皮子很溜,听得伺候在侧的宫女太监们头越来越低,冷汗也是一大颗一大颗地直冒。
他倒是心情极好,午膳就着她的骂声,多食了半碗。
等到了下午,她大概是没力气,待在里面没了声响。
过了戌时,厉商洵才挥挥手,让人把太后从里面抬出来了。
她的神情有些涣散,但看到他后又有了精神,还能恶狠狠地瞪他,挺好。
厉商洵起身,拂了拂衣袖,声音温和地说了一句:“母后,时辰不早了,朕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您。”
太后刚要放心,他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但礼佛本就是件需要持之以恒的事情,朕虽不能陪着母后一起了,但母后可不能放弃啊,朕会命人来陪着您的,就跟今日一样,卯时开始,戌时结束,不可荒废。”
太后一下子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还不快叫太医来瞧瞧,务必要让太后凤体康健,长命百岁。”厉商洵孝顺地说道。
……
下一次见面来得很快,陪了太后一日,心情愉悦的厉商洵再次入梦了。
这次是在书房,他手里握着笔,大概是在抄书。
桌上堆满了各种书,佛经为主,掺杂些孝道、规矩。
想起来了,那日他故意在臣子面前出了丑,太后觉得丢脸,就给他送来了很多书,让他一日抄一本,不抄完不许吃饭,指头都磨破了,但是不能停下来,一天抄不完一本,他就不能停。
他是乐意的,太后不让他学习,想养废他,他身边也没有书,有了这些书作幌子,他就能有机会藏下其他的书。
他要多学一点,再学一点,要强大起来,要把他们都踩到脚底。
一想到这些,他就再也不觉得累了。
“你是在练字吗?”
声音从背后传来,柳疏晚再次出现了,探头看着他写字。
“嗯。”厉商洵收了笔,偷偷藏住了自己磨破的指头。
“伸出来吧,我都看见了。”她有些无奈。
厉商洵伸出了手,指头上带着厚厚的茧,不疼,但很难看,他不想让她看见。
她捧着他的手,轻轻吹了吹:“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