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很快的,温宁身上就铺了一层白色的积雪。
她闭着眼睛,任雪花打在身上,感觉身上的温度似乎正慢慢的离自己远去。
人人都说,雪是最干净的,如果死在雪地里,会不会也变得干净一些?
她就这样躺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就像已经失去了生气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有规律的沉重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出现的,还有几束明亮的光束。
风雪中,陆晏辞带着几个人,从大门那边快速向这边移动。
雪很大,从门口到这里,不过是一小段路程,他头发和肩膀上就落了不少雪花。
当他看到墓碑前躺着的人时,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他的脸色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灰败过,他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信过神佛。
他向神佛祈求,祈求他的女孩,身上还有一丝热度。
他缓缓的走过去,半跪在地上,轻轻的碰了温宁的脸。
柔软的脸,盖着一层薄薄的积雪,几乎没有什么温度。
从心痛蹿上来的痛意让他几乎发不出声音,“温宁!”
温宁这两个字,是他少年时便在心底种下的一颗种子,随着她一天天的长大,这颗种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最后长成了一株巨大的藤蔓,深深的扎根在了他的血肉里。
想要拔出来,几乎没有可能!
他抚去她身上的积雪,把她抱起来,裹进了大衣里。
温暖的体温让温宁恢复了一些生气,她知道来人是谁,也知道他会来。
可是,她觉得,他来不来,都不重要。
她不会死的,她这种人,老天爷不轻易的收她。
陆晏辞紧紧的抱着她,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勒进骨血里一般。
感觉到她动了一下,他哑着声音唤她的名字:“宁宁!”
温宁声音细如游丝,“陆晏辞,你来了……”
陆晏辞抱着她,恨不得把她揉进骨血,声音也哑得厉害,“我在。”
温宁声音听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断掉一般,细小的,破碎的,“陆晏辞,我很疼……”
陆晏辞站起来,抱着她往前走,大雪之中,步伐似乎有些踉跄。
他死死的抱着她小小的,单薄的身子,低低的道:“我知道。”
温宁轻轻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声音似乎在哭,“我心里很疼,就像破了很大一个洞一样,疼得受不了了。”
陆晏辞低声道:“慢慢会好的,以后就不疼了。”
温宁很疲惫,觉得很冷,很想睡,但是胸口又痛得让她睡不着。
她拉着陆晏辞的衣服,轻轻的道:“陆晏辞,我没有妈妈,她不想要我!”
陆晏辞不说话,把她抱得更紧了。
温宁又道:“我也没有爸爸,他也不要我,他们都不要我!”
风雪越来越大,她的声音越发的弱小,“所有人都不要我……”
陆晏辞把她死死的按在怀里,声音哑得几乎要破掉,“你还有我。”
可是,你是陆家人!温宁很想出这句话,可她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就连抓着他衣服的手,也慢慢的垂了下去。
短短的几百米,陆晏辞抱着温宁,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怀里的人很轻,很小,几乎失去了体温。
他觉得心口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觉得她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他心痛死!
他低低的道:“温宁,你这么折磨我,是要用一辈子来还的。”
这是一条死路,不能回头的路,而且从一开始,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样久,陆晏辞抱着温宁回到了车上。
灯光下,她的脸白得没有了人色,身上的温度也低得可怕。
陆晏辞拿毯子紧紧的裹住她,又把车上的空调打到最高,又解下自己的衣服,把她贴在自己身上,想把自己的体温过给她。
李楠在前面开车,时不时的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后座。
他觉得,他心中高高在上的小三爷,已经跌落神坛。
早晚有一天,这个小姑娘要收了他的命!
到医院的时候,医生皱紧了眉头,只扔下一句“失温会很可怕”便把温宁推进了抢救室。
陆晏辞就这么在抢救室外面站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温宁被送出抢救室,他才回过神来。
这一次,温宁生了很重很重的病。
失温加心理上的沉重打击,再加上车祸后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这三重因素几乎让她丢了命。
一个月内,那个不大的私人医院添了上千万的精密仪器。
时不时就有国内外顶级的专家被私人飞机接过来呆上几天。
渐渐的,就起了一些流言。
有人说,这医院住了某个非常重要的国外贵宾,生了很严重的病,过来求诊中医。
又有人说,这里住了某个政要,因为陆家那位小三爷时不时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