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会替王兄分忧的。”
沉默半晌,成蟜再度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脸,轻轻捶着背。
听到华阳太后这么说话,他的心中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他不懂政事,帮不了王兄。
好在从后世而来,知道什么人有什么用,能够在识人方面,帮王兄一点儿小忙。
至于,劝说王兄减少处理政事,多多休息,成蟜并不认为,短期内能够实现。
别说是让他劝,就算是王兄真的累了,也不可能放弃政事,放手政事,躺下休息的。
或许,机会在小扶苏身上。
念及此处,成蟜更觉事态紧急,在儒家那几个读书人来秦之前,得先让扶苏拜在韩非门下才行。
韩非是个厚道人没错,看上去容易欺负,但还是腹黑的双标狗。
曾经写下《孤愤》痛斥权贵,几乎是到了势不两立的地步。
还写下《说难》做了次舔狗,几乎就是谄媚小人的典型代表,顺着君王的脾气,说好听的话,倒不像是进谏,像是哄君王。
成蟜觉得,扶苏就需要这样的品质,对待子民心境平和,是个仁君;面对朝臣要威严难测,是个霸主。
只有这样才能够从始皇手中,平顺接过大秦的权柄。
要不然,等到那些腐儒教导,扶苏又变成个老好人了。
成蟜甩了甩脑袋,面露苦恼之色,他明明是想躺平的,这大秦这么多隐患存在,实在是让他躺不安稳啊!
“会的,会的。”
华阳太后动了,成蟜连忙起身扶好,老太太略显艰难地站起来,笑呵呵道:“你啊,每次答应祖母的事,都没有做到过。”
“求学,你逃了;成亲,你逃了;这一次,是为了咱们的大秦,为了你王兄,可别再逃了。”
“往日是孙儿不好,这次答应的事情,我一定做到。”成蟜心中更加怅惘,若有所失。
方才的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成蟜仿佛沉入一片迷茫的未知世界,躯干随着华阳太后一点点往前走动,大脑里面空空如也。
想想些什么东西,一无所获。
许是看出成蟜的异常,华阳太后停下了脚步,她轻轻地拍着成蟜,道:“回去吧,把你王兄嘱托的事办好,祖母有些困了,改日再与你说话。”
成蟜朝着殿外喊了一嗓子,叫进来几个宫人,看着宫人把华阳太后送进寝宫躺下,才转身离开。
刚一出门,就看到躲在柱子后面鬼祟的熊颠,他悄然无息地走了过去,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轻声细语道:“表叔,你不回去,在这儿做什么?”
熊颠肩膀一抖,吓了一跳,懵然回头,看清楚只有成蟜一个人后,紧张的心放松下来,“我感觉有人跟着我…”
他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与离开寝宫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成蟜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看到一个匆忙离去的背影。
小太监一直悄悄地观察着熊颠,见到他来的方向,是华阳太后的寝宫,便觉得距离完成昌平君交代的任务不远了,情急之下追了几步,被熊颠发现了端倪。
只好躲在一旁,等熊颠打消疑心,再继续跟上。
没想到,成蟜的出现,使得小太监如同小鬼见了阎王爷。
更是在成蟜视线投过来的那一刻,彻底沉不住心了,匆忙逃离。
实际上,由于柱子和回廊的阻挡,成蟜根本就没有看到,但对方一动,他就真的发现了。
“有点意思,你在宫里被盯梢,这应该是熊启指使的吧?”
成蟜看似疑问,却带着点阴阳怪气,他是知道熊颠不怎么愿意对付熊启的,毕竟多年的情谊在,即使是表面情谊。
如今,熊启的马脚还不等去抓,就主动漏了出来。
熊颠默不作声。
“啪啪!”
成蟜举起双手,在空中拍响,道:“要活的。”
熊颠回头看去,只觉得成蟜的笑容,变得可怕瘆人。
曾经的成蟜,让他害怕是因为太折腾人。
而现在,他有种看到豺狼虎豹的错觉。
掌声落下,场中并没有出现任何人物,那名尾随而来的小太监,也跑出了视线之外。
熊颠并不觉得成蟜的行为突兀,黑冰台的存在,对于高层来说,并不算是秘密。
唯一让他有所诧异的是,黑冰台自孝公之后,便是历代秦王手中的神秘力量,不会听命于其他人。
而今天,成蟜的行为,是在向他展示黑冰台的调动权,算是施压,也算是拉拢。
王玺,再加上黑冰台。
足可证明,大王对成蟜的信任,以及对这件事的看重。
“多谢公子解围,臣先告辞了。”
目送熊颠离开,成蟜迈步走着,喃喃道:“是个好人,可就是太好了,这个不忍心,那个也不忍心。”
等他走到回廊尽头,一名黑衣人出现在拐角处,单膝跪地:“公子,人已抓获,任凭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