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连着交了三天粮食,小的家中真的没有余粮了,今年这个冬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就求求大人,饶我们这些百姓一条活路吧!”
啪!
凶神恶煞的家仆,挥起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抽打在年事已高的老里长脸上。
老里长年事已高,哪里经受得住这么一鞭子。
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数位各有残疾的同乡,上前扶起老里长,退到一旁去。
那家仆狗仗人势,趾高气扬地看着聚在一起的贫苦百姓。
眼底铺满了嫌弃,仿佛看到的不是同为赵人的同胞,而是污染了他眼睛的脏东西。
他怒喝道:“我赵军的将士们,正在前方浴血奋战,他们挡住了秦军,不让秦军攻入赵国,来年你们才能过上安稳日子,现如今,不过是让你们分一些粮食出来,就这般不情愿,难不成你们一个个的都想看到秦军打进我赵国来?还是说你们早就想要做秦人了?”
人群中大多数衣不蔽体,年纪尚小的娃娃被母亲抱在怀中,光着身子,小胳膊小腿上全都是泥巴。
男人们抿着嘴唇,压抑着心中怒火,敢怒而不敢言。
老人们则是低着头,摆出一副无奈认命的姿态。
那家仆的话,并不能让他们动容,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只想好好种田,有所收获,能够安安稳稳的活着。
然而,赵国一直都在打仗,打一次仗征一次粮抓一次丁。
他们家家户户,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孩童,所有人都经历过战事,不是送走儿子,就是送走父亲。
没有人喜欢打仗,也没有人想要离开赵国,前往秦国。
他们真的是,只想好好活着,有口吃的,有件衣穿。
老里长缓过劲儿来,挣开同乡的搀扶,颤巍巍地往前,再度求情道:“大人,小的以及这些同乡,一直都是赵人,每次打仗都出人出粮,并没有要前往秦国的想法。”
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向身后仅有的青壮男子。
而他们的身子,都各有残缺,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无手无眼。
老里长先是举起自己的右手,露出光秃秃的手腕,激动道:“当年长平之战赵国大伤,小的跟随老母前往邯郸守城,老母死在城下,小的也丢了一只手。”
“还有他们,这些后生们,攻打匈奴,断了腿;讨伐燕国,没了胳膊;年前攻秦,瞎了眼;而今他们活着回来,还有更多死在战场上,回不来的同乡。”
“这次攻打韩国,这些婆娘的男人,这些娃子的阿爹,还有他们的兄弟亲朋,都跟着一起去了,小的们家中若是有粮,一定会拿出来送到前线,不会让他们饿着肚子去打仗,可是我们真的没有了,每家的米缸都干干净净,就连山上的野菜都被挖干净了。”
老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他知道大王要打仗,赵国要出兵,他还有身后的乡邻们,从来都不曾辜负赵国,辜负坐在王宫里的大王。
他们也是在用生命守护赵国,听从大王的号令。
而今,交不出粮食,是真的没有了,而不是不想交。
然而,狗仗人势的恶仆,可不会感同身受,说不定心里还会骂上蠢货,白痴。
他举着马鞭,指向老里长,不近人情道:“好了,你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就开始交粮吧!”
老里长一生要强,就连当初手被秦军砍下来,都没有落一滴泪,现如今听到恶仆的话,他心中五味杂陈,忍不住想要落泪。
不是委屈,不是伤心,而是失望。
他们为赵国付出了一切,先不说大王没有给予任何优待,却还要派人来把他们往死路上逼。
他们的子嗣后辈,还在前线为赵国拼命呢,他们却得到了这样的下场。
这恶仆或许不是赵王亲自派来的,但是这些人的行径,都是得到了赵王默许的。
人群中,扩散开一股令人深陷其中的沉寂,不知是谁低声抱怨道:“要粮没有,要命一条,天天征粮,指不定进了哪个人的家里。”
此话一出,所有人齐齐叹气。
“既然交不出粮,那就征丁,三人一丁,编入军中,负责将粮食送到前线。”
恶仆再恶,也是背靠主人吃饭,在场这些人都是主人家的食邑,他可以逼一下,但不能逼得太过了。
要是逼反了他们,到时候承担责任的就是自己。
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议论起来,都不用认真去听,就知道这是不满意。
毕竟,三人一丁,连他都觉得不合理,但为了惩治这些刁民,刻意如此要求。
再说了,只是算个粮食而已,又不用上战场打仗,危险性小多了。
恶仆把鞭子挥向空中,发出震鸣,凶道:“想好了就站出来,不许交头接耳。”
场中安静了一会儿,老里长带头站在前面,坚定道:“我去,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能为赵国再做些事,值了!”
老里长的朴素爱国情怀,并没有引起恶仆的同情心,反而惹来一阵鄙夷。
虽没有说什么,但是那不屑一顾的眼神,以及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