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眼里的期待,迅速黯淡下去。
“你没事做的话,就好好陪陪你师兄,虽然脑子有点儿轴,一心一意想替韩国说好话,但他现在终究也是王兄的人了,和你一样。”
成蟜看似平淡的话,好比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丢进水潭里,却在李斯的心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方才说,他和李信都是大王的人,不要内斗。
李斯扪心自问,他是坑过李信,可双方没有利益冲突,最多就是开开玩笑,日常玩闹,不会涉及很严重的问题。
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成蟜突然上纲上线,敲打提醒他。
表面是说李信,实则在说韩非。
是大王的人,那就是自己人,杜绝内斗。
李斯目光空洞地目送成蟜走远,他心沉似水,返回的路上,成蟜就试探过类似的问题。
而今又如此这般,李斯回头看向满脸微笑走过来的韩非,不免自我怀疑,莫非他和师兄之间,埋下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身为当局者迷。
否则,实在没有办法解释,成蟜接二连三的提示。
李斯目前是有些嫉妒韩非,但是还没有到害他的地步,他甩甩脑袋,把大量的疑惑压在心底。
既然想不通,那就过段时间,看看事态的发展再说,钻牛角尖可不是他的习惯。
李斯挤出一个笑脸,接上韩非,两个人仿佛回到了同窗时期勾肩搭背,李斯说,韩非笑,气氛融洽地回到住处。
三人离开不久,王齕行色匆匆地跑来,在营帐内待了半个时辰,离开时老将军的脸上再无半分慌乱和焦虑。
另一边,成蟜找到李信,两个人换了普通士卒的衣服,在营寨里闲逛。
此时,正是士兵早操结束,用餐的时候。
成蟜便带着李信跟上打饭队伍。
队伍走的不慢,但是很长,一时半会儿很难排到。
排在成蟜前面的,是个看上去面相很凶的老兵,一道如同千足蜈蚣的长疤,从眼角顺着脸颊,划了一道长弧,延伸到耳根后面。
遭遇敌人正面劈开的一剑,幸运地躲开了,多了条疤,却保住了命。
老兵看着两个细皮嫩肉的新兵蛋子,主要怕成蟜长得白净,又未成年,看上去比新兵蛋子还要新。
老兵来回打量一番,低沉的嗓音问道:“你们是哪个营的,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们?”
“我是李信将军麾下的,驻扎在宜阳的士卒少说也得有十万,单单这座大营就有上万人,你没有见过我是很正常的。”
成蟜笑嘻嘻地说完,老兵眼神挪开,看向李信,问道:“你呢?”
“我也是李信将军麾下。”李信很尴尬,尤其是在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简直是要把鞋底抠出个洞来,恨不得原地消失。
老兵怀疑的眼神,显然不相信两个新兵蛋子的话,可也没有莽撞行事,他昂起下巴,大喊一声:“你们有谁听过说李信将军?”
看你刚才那个样子,还以为全军上下的将军,你都知道呢,至少有所耳闻。
成蟜默默看向身后的李信,对他的知名度进行了嘲讽。
李信把佩剑抱在胸前,一脸傲娇,不是不知名,而是没机会。
“我,我听说过。”
队伍后面有个瘦脸的士兵,眉飞色舞的,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跳脱不稳重。
他离开队伍,跑到成蟜前面,嘴里喊着让一下,毫不客气地挤进了队伍,宛如一个百事通,喜滋滋道:“老黑,李信将军可是敢冲王将军发火,还活得好好的将军,听说是在咸阳犯了错,被大王丢到军中磨砺来了。”
军中的王将军有不少,所有人都知道的,就只有主将王翦和老将王齕。
而老将军很少管事了,那就是军中主将了。
侧脸有条疤痕的老黑眉头紧锁,瘦脸士兵迫切问道:“你问李信将军做什么?想要调换营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贱兮兮地凑近,低声说道:“不过,你要是有路子,把我也调过去。”
老黑脸色阴沉:“为何?”
“去去去。”
瘦脸士兵正要说话,看到成蟜离得有点近,不耐烦地把往后一推,随即快速变成笑脸,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个李信,曾经是大王的护卫,很有背景,他来军中就是为了走一趟,真打起仗来,一定会被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到战事结束,就回咸阳去了。
我现在是公士,也算是有爵的人了,不想拼死拼活的,跟着李信安全过了这一仗,比什么都强。”
“那你找错人了,这一仗结束,我就能升为不更,免充更卒。”
老黑抬起就是一脚,把瘦脸士兵踢出了队伍,嘴里骂骂咧咧:“滚去后面排队,等到打起来别来老子这里,我怕忍不住砍了你个怂蛋。”
“你爹不稀罕,跟着你个傻子难活!”
瘦脸士兵五体投地,趴在地上,他磨磨蹭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边朝着成蟜走来。
敢情新兵蛋子好欺负,这是又准备插队了。
成蟜含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