嫪毐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被弩箭射中,倒在血泊之中。
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人,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
什么封侯时的意气风发,什么政变时的稳操胜券。
此刻,全都化成了浓浓的懊悔,在一点点儿地冲击着他内心最后一道 防线。
“嫪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嫪毐双眼迷茫地扭转头颅。
王贲的剑刃,划破虚空,产生能够带走生命的风啸。
嫪毐双手捂住喉咙,惊恐,不甘地低头看着滴落在地面上的血滴。
嘴巴张张合合,却说不出任何一个清晰的文字。
“嫪毐已死,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王贲握着血滴滚动的铁剑,目光坚毅地看着身前的叛军。
从他的身后,跑出来一队又一队前来平乱的队伍。
与负隅顽抗的叛军厮杀在一起。
“停止放箭!”
同时,蒙恬下令弓弩手停下。
他带着人,迎面冲来,也与叛军厮杀在一起。
叛军逃的逃,死的死。
直到场中再没有一个站着的叛军,蒙恬和王贲兵分两路。
“你带人将嫪毐伏诛的消息告诉王上,我带人去拿下城门。”
王贲将手中满是缺口的铁剑扔在地上,在死人堆里捡起一把九成新的铁剑,带着一部分人马,朝着城门口跑去。
“我回宫禀告王上,你们将这里打扫干净。”
蒙恬举剑砍下嫪毐的首级,让人收殓好他的尸体,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王宫。
平日庄严肃穆的权力中心,此时,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道,以及满地堆积的尸体,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并不是一国王宫,而是修罗地狱。
蒙恬从打扫王宫的宫人身边走过,拾阶而上,黏稠的血液粘在鞋子上,拉出长长的血丝。
这还是咸阳宫的正门,已经清扫过一遍,若是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清扫的地方,指定更加的血腥。
咸阳宫大门敞开,里面站满了秦国的官员和贵族。
蒙恬在门口,脱下鞋子,手里抓着嫪毐的发髻,一直走到最前面,“王上,乱臣嫪毐已枭首伏法。”
群臣之首的吕不韦,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并不安详的嫪毐,没来由的心头一颤。
他不动声色地收了收下巴,将脑袋埋得更低了。
“抓捕嫪毐三族,及其同党三族,全部下狱,交由廷尉审判。”嬴政坐在王位上,心早就飞到了咸阳之外。
“王上,嫪毐之乱涉及人员之多,廷尉大牢难以收容,可派人抓捕重犯,株连者软禁府中,等廷尉府审核完成,再做处置。”
时任廷尉冯去疾站出来建言道。
嬴政的目光快速扫过,便同意了建言:“准!”
他看向低头装鸵鸟的吕不韦,一股不易察觉的寒意,从身上释放出来,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说道:“文信侯、昌平君、昌文君等,率先府中门客仆人,快速驰援王宫,击退乱臣嫪毐,居功至伟...”
吕不韦跨步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地上,“回禀我王,嫪毐作乱,意图危及我王,臣为秦臣,食秦禄,抵抗乱臣贼子,保护我王乃是分内之责,不敢言功。”
如此诡异的一幕,自从先王离世后,群臣就没有看到过了。
王太后和吕不韦把持秦国上下权柄,就连大王都要叫上一声仲父。
别说是跪拜,就连臣子之礼,都不见吕不韦做过几次。
今日,看到吕不韦主动跪在地上,推辞功劳,简直比看到弱不禁风的韩国举全国之力,前来攻秦还要难以置信!
“吕不韦这是又有什么歪心思?”
熊启侧着身子站立,让那一条好腿受力,扭头道。
“不知道。”
熊颠先是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吕不韦,然后小心翼翼地看向王位上的嬴政,低声道:“可能是觉得王上要对他下手了吧?”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熊颠无视熊启投过来的目光,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知道别得罪成蟜,不然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从熊启的旁边走过,来到吕不韦的身后,跪在地上,“保护大王安危,乃是为臣者本分,臣不敢居功。”
熊启撇了撇嘴,看着熊颠那没出息的样子,眼神中写满了不屑。
门客和仆人,都是用自己的俸禄,和封地的食邑养着的。
这些都是投入了成本的,为了平定嫪毐之乱,死伤不少,评定功劳,接受秦王的赏赐,在他看来是正常的。
嬴政定睛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人,因为有冠旒的遮挡,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表情。
“准!”
听到毫无感情的那个字,吕不韦和熊颠几乎是同时拜谢,“多谢王上!”
然而,两个人的心境却是不同。
吕不韦在起身的时候,或许是心态受损,或许是上了年纪,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好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