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的愚蠢行为,嬴政全都看在眼里。
被人利用,还尚不自知。
他不想去纠正什么,他也纠正不了,否则的话,嫪毐早就被逐出王宫,逐出秦国,甚至是论罪诛杀。
“太后与长信侯就在此享用美食吧,寡人尚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嬴政便离开了座位。
他走的干脆,任由赵姬在身后一个劲儿地呼喊,都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等到嬴政走远,赵姬眼中的失落更甚,本想借此机会弥补母子之间的裂痕,谁曾想,竟然发生了这么一出,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看着一桌子的美食,赵姬所有的胃口,全都变的索然无味,喃喃低语道:“政儿越来越像个王了。”
她忽然发起疯来,手臂从矮桌上擦过,宽大的袖子带动陶制的盘子摔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地响声。
洒落地上的食物,先前有多么的吸引人,此刻就多么地让她厌恶。
赵姬五官扭曲,狰狞道:“难道做了秦国的王,就不能和自己的母亲好好坐下来吃一顿饭吗?”
嫪毐挽着袖子,站了起来,他提着下衣的衣摆,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躲开洒落的食物和碎掉的盘子,走到赵姬身边,双手搭在她的后肩上,道:“是臣失察,没想到王上和长安君的关系已经恶劣到了如此地步,害得王上连口膳食都没品用就走了。
王上长大了,每日操劳政务,无暇陪伴太后,明儿和睿儿正值年少无忧,每天陪在太后身边,是在替他们的兄长孝敬太后。”
“不一样的,他们不要进宫的好,若是让大王知道,明儿和睿儿必死无疑。”赵姬发泄一通后,满腔的委屈无处诉说。
她斜偎在嫪毐的怀里,双目失去了本来的神采,木讷地摇着头。
“他们毕竟是亲兄弟,昔日宣太后为昭襄王生下胞弟,能够和睦相处,王上和明儿睿儿他们,一定也能和睦相处,太后想来是多虑了。”嫪毐嘴上说的轻松。
心里早就生出了一万种恶毒的奸计。
常言道,知子莫若母,若是赵姬一再确认,嬴政不承认自己的胞弟,那么他就是冒着这天下最渺茫的希望,也要配合成蟜,替自己的两个儿子,搏上一搏。
“昭襄王能够让宣太后执政四十一年,而本宫不过才做了几年的太后,政儿便不止一次的要夺回大权。”
说话的时候,赵姬既聪明又愚笨,她拿质询的目光看向嫪毐,道:“距离政儿加冠亲政,也就只剩下两年的时间了,到那时,本宫还能以王幼掌权吗?”
“王上是孝顺的,太后还是不要多想了。”嫪毐藏起心里的阴暗,宽慰道。
“政儿的心中,秦国永远是第一位的。”赵姬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是苦笑,也是嘲笑,大概是在嘲笑自己生了不孝顺的儿子。
嫪毐内心深处,更加坚定了。
他没有继续接话,伸手拿过一把梳子,顺着赵姬的头发,轻轻地往下梳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不厌其烦。
……
“臣李斯见过王上!”
“臣赵高叩见王上!”
李斯眼尖,看到嬴政回来的一瞬间,便迎了上去。
在他身后,赵高竟然直接原地跪下,屁股撅得老高。
一时间,搞得李斯好像很不懂事儿似的?
他扭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高,对对方的行为嗤之以鼻,溜须拍马谄媚君主之辈,斯耻与之为伍。
“准备晚膳,两份。”
嬴政没心情搭理这两个人,连平身免礼都懒得说,径直进入了咸阳宫。
李斯是外官,赵高是内宦,准备膳食的工作,一定是吩咐赵高的。
而除了王上,就只有他了。
李斯受宠若惊,内心很是感动,即便是空着肚子来的,也还是矜持道:“多谢王上厚爱,臣已在家中用过。”
嬴政不关心李斯吃没吃过饭,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他,回到专属的位置上坐下。
他拿起那份早就写好的诏书,往前推到案几的边缘。
李斯心领神会,小步快走来到案几前,恭恭敬敬地拿在手里。
拿诏书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了嬴政案几上的竹简,两个巨大的隶书——人主,刺激着他的视觉。
这不是韩非师弟的文章吗?
李斯按下内心的种种疑惑,拿到诏书后,迅速退到远处,保持一定的距离。
“李斯!”
“臣在!”
“把诏书送到成蟜手里,他有什么疑问,你都可以告诉他。”
王上亲自下诏,长安君还有疑问,还要王上派人解答。
这份恩宠,秦国,不,天下七国独一份的存在。
比之楚国的黄歇,赵国的郭开,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成蟜在嬴政心中的分量,本就是李斯抛弃吕不韦,转投成蟜的一个重要因素。
而今再见,更是感慨自己做了个好选择。
“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斯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