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入冬的清晨,东方的天气刚刚泛起微微的光芒,夜晚的繁华已然消退,伴随而来的是一片一片的浓雾愁云。
沿着烟柳河下游走去,渐渐的人烟稀少,随之从远处传来一阵朗朗读书声。
李存良没有特别多的行李,一身白色儒衫,背着一个看似是书架的木匣,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被身后的丫鬟装进行囊。
看着前面负重前行的小瑶,李存良多次要求自己来背,可是小瑶却执意不肯,还说:“到了外面都是丫鬟拿东西的,哪能轮得到主家费力,被外人看了去,就该指指点点说这家丫鬟不懂事了。”
小瑶对“规矩”二字有特别的执念,李存良也无可奈何。
片刻之后,浓雾渐渐散去,稚童的读书声从不远处的古老书院中传出。
这是苏老太公私办的豫章书院。
豫章书院远离城市中心的繁华,因此环境清幽,竹子编织的篱笆围了一块地方就当是书院用地,一片翠竹林,苏老太公还在简陋的匾额提了“法外之地”四个大字。
在李存良看来,“法”无外乎规矩,法外之地意为不受世俗规矩束缚的地方。
正如匾额所言,书院招的先生与学生,都与苏家没有一点关系,全凭苏老太公一人决定,换句话说,老人想收哪家稚童为学生或是招谁做先生,都和世俗没有关联。
一路上小瑶还特意提起,苏老太公还招位女子为先生,当时苏家一个劲地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妥协了。
女子当教书先生,看来豫章书院确实与其他书院大相径庭。
甫一进书院,小瑶便急匆匆地寻找苏老太公,这里她跟小姐来过几次,道路也算熟悉,李存良便四处走走。
翠竹林里散发着沁人心脾的竹叶芳香,加之不远处的读书声,还是很有书香氛围的。
这条青石路以后应是常走,旁边倒是有一条小路。
李存良沿着小路走去,忽地听到溪水潺潺的声音,拨开竹叶,几滴清凉的露珠落在李存良的脸上,再次抬头,却正巧与一双满是惊恐的大眼睛对上。
在前面的池塘边上,一名十岁左右的女童正在清洁身子,一旁还堆放着素白的衣物。
一时间气氛难免有些尴尬。
“抱、抱歉。”
李存良连忙转过头,“我是……”
“呀!!!”
女童羞愤惊呼,慌慌张张地穿起衣物,小脸通红,甚至脖子也羞红了。
惊叫声很快便引起了书院学生们的注意,读书声戛然而止,一个个小脑袋纷纷从教室的方向赶来。
“有登徒子!”
那些稚童们抄起铲子和扫帚,一脸愤怒地冲向李存良。
李存良十分无语,没想到撞见女童洗澡,本想给自己学生们一个好印象,这下估计全完了。
稚童们使劲驱赶着李存良,很快他的身上便粘上许多干草,显得十分狼狈。
“好了!”
忽然,苍老的声音从稚童们的身后响起,一位儒衫老者目光炯炯,步伐稳健地走了过来。
他便是苏老太公,苏崇焕。
李存良纵使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拘谨,拱手作揖道:“老太公。”
稚童们也一齐作揖。
“苏先生好!”
“……”
这时,之前被李存良看去了身子的女童,穿好衣服后红着脸扑到苏崇焕的怀里,哭泣道:“苏先生,此人偷看我洗澡!呜呜呜……”
苏崇焕一眼便看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边让其他学生回教室读书,一边哄着怀里哭泣的女孩。
而在苏崇焕的身后,小瑶显然是听到女孩说的话,黑着脸走了过来。
“小瑶你听我解释……”
“呸!”
……
豫章书院一共就只有六名学生,当前教书先生也只有苏老和另一名小瑶提过的女先生。
好像是这位女先生突然没了音讯,于是便喊来李存良临时顶替一下。
不过,当苏崇焕一脸狡黠地打量着李存良的时候,后者就察觉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小良,你也看见了,书院只用篱笆围着总归不好,万一再发生刚才的事情多尴尬,你说是吧?”
“……”
“所以我打算弄些白墙青瓦,孩子们慢慢也都大了,需要有私人空间。”
“这倒是好事。”
“只是动工需要花银子,我设豫章书院以来,从未开口向学生要过一分一毫,所以嘛……
早已听说你的脸皮极厚,加上先前的行为留给学生的印象本就不好,不如你就帮帮我吧……”
李存良哪里还不懂苏老的意思,只是碍于情分与面子,理应帮忙。
于是,李存良第一次站在教室的讲堂上,感受着底下六名学生不满的目光,面无表情道:
“呃……我是你们新的教书先生,在教书之前,我想先抛砖引玉,教你们看看这个社会有多么险恶。”
众人一脸诧异地看着李存良,无论男女,皆是双手抱在胸前,生怕这位新来的先生会对他们图谋不轨。
李存良实在忍不住,扶着额头,装作恶狠狠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