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亲这么一夸,老大本就羞红的脸,肉眼可见的更红了好几个度。
他挠挠头,看着自己足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淳宁望着那辆惹了事的炭火驴车,不由“啊!”的惊呼一声。
她指着驴车比划了一下,问:“大外甥,这么大辆车,就你一个人扶住了啊?!”
驴车主人太过贪心,把那车两侧的挡板加得很高,满满一车炭火堆得高高的。
光这么看着,就能感受到那辆车沉甸甸的重量。
老大把驴车扶住,那名下人惊魂不定地扶着老人家离开,他的家人忙叫了管车场的人来收拾残局。
一直来了四五个人,才代替老大顶住车,找了材料来顶住断裂的车辕,正在进行加固处理。
车场的人收了钱,当然不愿驴车散了,搞得满地都是炭火不好收拾。
当然,人工和维修的银钱,都会找那主人索取回来。
淳宁的问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共鸣。
“是啊是啊,就他一个人,力气能顶上四五个人呢!”
“好大的力气!”
老大在众人的夸赞声中,把头越埋越低。
见他不适应,秦瑶光对一心要致谢的中年男人道:“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摊。
中年男人忙应了。
秦瑶光给谷雨使了个眼色,谷雨点点头,自去通知车队延后出发。
抵达茶摊,还没坐下,那位在此歇脚的老人,就在家人的搀扶下前来致谢。
“老人家不必客气。”
秦瑶光温言道:“既然被我家大哥儿碰见了,不论是谁,他都会顺手帮一把的。”
老大听了,在心里连连点头。
还是母亲懂我,他真的没有做什么啊!
“父亲,您先吃点东西,恩人这里我会好好致谢的。”
中年男人将老人家扶回座位上,才重新走过来。
“夫人,”他作揖道,“你们也看见了,父亲是个重情义的人,若不好好谢过小哥,他定然会吃不好睡不好的。”
他年逾四十,皮肤黝黑身材清瘦。
头戴一顶文人常戴的青黑色纱罗软巾,穿一件普通的厚实棉袍。袖口处被磨出了毛边,隐隐露出了里面填充的缫丝来。
对此,秦瑶光在心里评估:有些家底,但并不算富裕,她没必要让老大拿这笔致谢的银子。
“太客气了。”
秦瑶光示意店小二上了一壶茶,温言道:“人在途中,碰巧相遇一场,就是难得的缘分,何苦落了俗套?”
她这番推脱之词,落到中年男人耳中,只觉字字珠玑。
此时的“缘分”二字,不似现代那般用的泛滥,更特指机缘、佛缘。
中年男人把她说的话在口中来回咀嚼了几次,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起身离座,冲着秦瑶光一揖到地。
秦瑶光满头都是问号。
稳住,不慌。
不能丢了长公主的威仪,哪怕对方并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着中年男人的行为,淳宁不解地眨了眨眼。
“多谢夫人教诲,学生受教。”
秦瑶光更懵,她教诲了他什么,竟然能让一个年纪比自己大的人,自称学生。
中年男人起身,自报家门。
“学生乃宣州人氏,姓范,名世明,宣和三十四年进士。此番携家小进京诉职,幸得贵公子相助,不胜感激!”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张名帖呈上,恭敬道:“进京后,学生于归义坊北街二十七号暂时落脚。夫人若有差遣,尽管让人持帖前来。”
范世明?
秦瑶光瞳孔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