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瑶光一听,便暗暗有些自责。
早知道老五会等,她就该早些回来。
初冬的夜里已经很冷了,这么小个孩子。
她牵着老五的手往里走去,嘱咐道:“下回别在门口候着了,外面冷。”
老五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语气快活:“我看见母亲就不冷啦!”
淳宁走在他们后面,暗自思忖。
都说皇姐不待见这几个孩子,怎么眼下看来,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许是等得久了,掌心里的小手有些凉。
秦瑶光问:“也不给五哥儿拿个手炉,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丰儿顿时面有愧色。
五少爷那么小个孩子,他任性想不到,但自己是伺候他的人,不该想不到。
“罚你半个月月钱,可有怨言?”秦瑶光道。
她是在替老五立威。
孩子太小,这些新换上的奴仆,正是要让他们认清主子的时候。
“是奴才的错,甘愿认罚。”
一路牵着老五前行,到了去逐风院的岔路口时,秦瑶光蹲下来问他:“你是要这会儿回去,还是跟我回了华沐堂?”
“去华沐堂!”
老五应得爽快,道:“大哥和四姐姐应该都还在呢。”
秦瑶光心里顿时暖融融的。
有什么,比回家有人等着你更幸福的事情吗?
还是几个藏不住心思的孩子。
这种滋味,挺新鲜的。
到了华沐堂,老大和燕吉音果然都在。
上前跟她见完礼,秦瑶光又替两个孩子引见了淳宁。
他们两人年纪大些,用金裸子未免太过儿戏。
淳宁便一人赏了个荷包,笑道:“姨母来的急,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见面礼。下回来时,定然补上。”
出门去东西二市,她穿戴都比日常简单,来长公主府又是临时起意,确实没有合适的。
秦瑶光笑道:“都是一家人,哪里用这么客气?”
淳宁笑道:“礼多人不怪嘛。”
几人落座后,秦瑶光问了今日的功课。
老大恭恭敬敬道:“母亲,二弟已开始学《千字文》,我和三弟、四妹还差几日的就能学会《三字经》。”
说罢,他悄悄看了一眼老五,住口不言。
秦瑶光立刻就懂了。
老大,这是在给老五打掩护呢!
“五哥儿?”
她轻轻唤了一声。
正在问功课,老五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意?
立刻低头,研究起自己的两只小脚丫来,当做完全没听见。
哎呀,脚上穿的这对虎头鞋可真好看!
又漂亮、又暖和。
秦瑶光似笑非笑,正要再叫他,燕吉音起身敛礼道:“母亲,女儿跟着教习新学了琴,识了几个音,教习嘱咐女儿好生练习指法。”
哥哥姐姐都替老五打掩护,她除了顺其自然,还能做什么呢?
问完燕吉音今日的教习情况,她才敲打了老五一句:“五哥儿,咱们府上,可不兴养白丁。”
“白丁?”
老五的小脸上全写着迷惘。
看,都说文盲要不得,连“白丁”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白丁,就是大字不识一个。”
秦瑶光道:“回头要是出了门,可不能说是我儿子。”
“很……”
老五纠结地咬了咬唇,怯生生问:“很丢脸吗?”
“嗯!”
秦瑶光看着他认真道:“会丢母亲的脸。”
老五贪玩。
她虽然不指望他做锦绣文章,至少还是要能识字的吧?
否则,以后还怎么成为那冠绝江湖的毒医?
给人开方子,口述?
光想想就心累。
既然他在心里依赖自己,就只好想这么个损招。
老五的小脸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挥舞着小拳头,好像在给自己加油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