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多想,只听燕长青道:“为夫,给夫人赔罪!”
秦瑶光收回思绪,挑眉看着他,眸色淡淡的,也不说话。
呼延进低头守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知道是长公主恼了自家将军。
燕长青自知理亏,干脆将头盔往案几上一放,一撩袍子,推金山、倒玉柱,行跪拜大礼。
“臣燕长青,见过长公主殿下!”
论君臣之道,他是臣。
再之后,才是夫妻。
“起来吧。”
秦瑶光这才终于开了口,音色倦怠,又藏着几分讥诮。
“燕大将军、镇国公、驸马爷……”
从她的朱唇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他的名号,道:“您为国征战,镇守边关足足十年,本宫是不是该替天下苍生,感谢您?”
秦瑶光起身,缓步走到他跟前,抬眼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问:“敢问大将军,您不是押送俘虏在回京途中吗?又为何在此?”
且不论燕长青为何现身公主府,那积郁在原主心头的怨气,她总该先质问一番。
“大将军可知,本宫立刻就能治您一个欺君之罪?”
秦瑶光艳光四射,眼神迫人。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的抛出,一个又比一个来得更致命。
在她刻意加重的语气里,一口一个“您”字,掷地有声。
室内空气凝滞,是一触即发的气氛。
呼延进恨不得没长耳朵,听不见长公主的质问。
燕长青长身玉立,唇线微抿。
他设想过再见的场景,是他有错在先,要打要骂都由得她。
却没料到,她一不哭二不闹,只冷声质问。
让他准备好的话,竟是不知如何说起。
末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殿下,我们夫妻二人,又何必使用敬语?”
“夫妻?”
秦瑶光眼神平静,无悲无喜,就这么看着燕长青问道:“敢问燕大将军,这个世界上,有你我这样的夫妻?”
原主所遭遇的一切,让她从一个可怜之人沦为可恨之人。
而这一切悲剧的源头,正是燕长青。
五个孩子是燕长青送来,肖氏母女也是因燕长青而来。
燕长青闭了闭眼,道:“夫人,是我对不起你。”
秦瑶光淡淡地嗤笑一声。
“对不起”这三个字,多么轻巧。
能弥补一个女人风华正茂的十年,和她的一辈子吗?
燕长青默然地看着她,眸色里情绪复杂。
他走到秦瑶光跟前站定,低声道:“夫人,你再给我十年。只要大仇得报,我燕长青这条命,要杀要剐都由得你。”
为了报仇,他燕长青不惜身。
他准备了足足十年,方能回京一搏。
京城、朝堂。
他势必要搅得天翻地覆。
但他需要时间。
十年,或者更久、抑或更短。
“要杀要剐都由得夫人。”
绝非戏言。
秦瑶光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决心和一往无前的气势。
没想到,对她,燕长青在心里做好了此等觉悟。
一命,抵一命吗?
秦瑶光心头有些恍惚,在原书里,燕长青对原主并没有表明过这等心迹。
在原书剧情中,笑到最后的人,是周清荷和与她两心相悦的那名皇子。
喋血宫变那一夜之后,皇子登基、周清荷被册封为后。两人伉俪情深,此后携手治理天下,河晏海清,被传为皇室佳话。
燕长青大仇得报,挂冠而去。
七日后,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自绝于罪人乐阳的坟墓前。
在看书的时候,秦瑶光就十分不解。
按说,以燕长青在宫变中所出的力,就算不做大将军,做个安乐国公爷一点问题都没有,又何必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