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却不敢去细想。
万裕柴原本已经见完礼站着,听见邓嬷嬷这么一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号道:“求殿下替草民做主!”
开了个头,剩下的话就容易了。
“草民在京里经营万民楼十余年,养活着一家子人,自问诚信经营从不亏欠了谁。见到街边的乞丐,还会时不时周济一二。”
“谁知道,驸马爷到万民楼吃过几回后,硬是要草民卖身入公主府,说是公主殿下喜欢草民的手艺。”
“草民有家有室,当然不肯……”
说到这里,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偌大一个汉子蜷了起来,大滴大滴的眼泪掉落。
“驸马爷带着京兆府的人来,用五十两银子买了万民楼和草民,从那天起,草民就再也没见过家人。”
淳宁越听越心惊,连指甲掐入血肉也没发现。
“驸马说,让草民在府里安心当差。要是有了什么别的心思,这辈子都见不到家中父老,还有那嗷嗷待哺的幼子。”
看来卢亦也知道怕,怕吃进口的东西有问题,才用了他的家人做要挟。
“岂有此理!”
秦瑶光一拍案几,拍得她掌心发红,案几上的茶盅跳了几跳,发出一阵稀里哐当的响声。
这个卢亦,到底还用淳宁的名头,做下多少桩恶事?
万恶的封建社会,在这种阶层森严的制度下,特权阶级远远凌驾于普通老百姓之上。
就连一个手里没有实权的驸马,也能仗势欺人到如此地步。
好好的良民,就因为被他看中了厨艺,就被逼卖身,还和家人离散。
连人带酒楼买下来,五十两?
“姐姐!”
见秦瑶光发了这么大的火,淳宁惶急道:“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竟然是这样。”
秦瑶光看着她,有一句话在嘴里,没有说出来。
那句话是——很多时候,无知,也是一种恶。
“淳宁。”
她轻轻叫了她一声,眼神无悲无喜。
“啊?我在,我在。”淳宁连忙应道,“姐姐,妹妹这就让人去把他的家人找回来,把万民楼还给他。”
秦瑶光点了点头,道:“你这里叫公主府,不是驸马府。往后,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必须经过你的手。”
淳宁连连点头。
“你府里的事,恐怕不止这一两件。”
秦瑶光又道:“明儿一早你进宫去见母后,求母后拨几个得力的人手来,将府里好生整治一番。”
不是她看不起淳宁,淳宁就算有这份心,她也没这个能力。
这个公主府,她进了两回,两回都碰到事。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
要不然,也不会被卢亦这么容易就拿捏了。
“好,好的。”
秦瑶光对仍然跪着的万裕柴道:“你且起来。回去把这些日子在公主府里的东西收一收,到门口候着吧。本宫离开时,带你回万民楼。”
万裕柴感激不尽。
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凑合过了,没想到他今日竟是遇到了菩萨!
他在京城开酒楼,万民楼虽然不算大,也凭借他的好厨艺拥有不少回头客。
时间长了,许多老主顾没事时也会到他这里来打上二两酒,叫上油炸花生、风鸡腊味等等下酒菜,一坐就是一个下午,什么都唠。
因此,乐阳长公主的名头,他很早就听过。
在传言里,这个驸马一走就是十年的长公主,从最开始被人同情,到后来因飞扬跋扈被人厌弃的整个过程,他都目睹了。
尤其是她虐待那几个庶出子女的手段,更是传得有鼻子有眼,宛如众人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