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不安不是少年给的,而是它们感受到了身上主人的紧张和压抑。
这也难怪,前后不到一个月,他北莽的铁骑就先后遭遇了奇耻大辱,折损数千精锐不说,还没能阻止这些江湖人的肆意妄为。
要看少年离定安城越来越近,最前方的将士已将手中的长枪握紧。上头有令,一旦那人打算进城,那就不顾一切的用人命去填,直至将其拖垮。
其实这样的战术也实属无奈,如今他北莽少了一个武道登顶的仙人镇守,遇上这种“无法无天”的陆地神仙也只能用他们这些凡人的命去堵了。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免不了一场血流成河的大战时,少年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看向远处高墙够垒的城池,突然找了块地势较高的土坡坐下,不做其他,就这样静静望着。
底下的士卒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消息很快传回城里,皇宫大殿内,男人提笔瞄字,却迟迟没有落下。
“就在城外三十里坐着吗?”男人波澜不惊地出声问道。
传信的宦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回陛下的话,确实如此,现如今每隔一炷香的功夫就有哨兵传信回来,错不了。”
身穿龙袍的男子放下手中之笔,闭眼叹了口气。
慕容雪虎是柄好刀,可惜不能为他所用,只好舍弃了,没想到“报应”会来得如此之快。
想着,他的视线落在殿内一位不起眼的佛门高僧身上。
老和尚身穿一件漆黑袈裟,如枯树入定,不发一言。
见状,男人已然有了答案:赶不走,也赢不了。
男人叹了口气,重新提笔。
北莽曾有二虎,一黑一白。
最锋利的“刀”和最坚固的“盾”。
奈何天命如此,一山不容二虎,想要成就霸业,就需舍弃那柄不听话的刀,重铸一柄。
苍劲有力的笔风在纸上重重写下四字:困兽犹斗。
慕容府邸,隐藏地下的禁地中,几日前便已出关的慕容简此刻站在密室石门外,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和稚嫩,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未出刀,但刀芒成影;
虽未出剑,但剑意留形。
他驻足良久,最终还是低声说道:“那人已经在城外不吃不喝等了三天,真不去见上一面吗?”
一墙之隔,石门之后并未有任何声音传出。
他又不死心地追问道:“哪怕是最后一面?”
门后依旧悄然寂静。
他只能闭上眼,身影晃荡地慢慢离去。
而与此同时,驻扎在城外的大军也是苦不堪言,这种刀架在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砍下来的感觉实在令人抓狂。
北莽的铁骑不是没有打过硬仗,甚至来之前都给家里留了遗书,早已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但现在你就往那一坐,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到底想干什么?
甚至不少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不是他们这数千铁骑在围困这少年,倒像是他一人盯死了他们所有人,整个北莽王庭,整座定安城就如他囊中之物,随时都可以取。
堂堂北莽王都,如今被一个小子堵了门口,偏偏上头又传下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北莽不是没有大好男儿,可以舍生忘死,但也得时刻记得军令如山。
就在这憋屈又压抑的氛围下又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