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赵狰停下动作,轻轻将笔放回砚上。
“进来吧。”
门被推开,黑水龙骑军统帅吕鸩手持一封密函快步走入。
“王爷,八百里加急。”
赵狰点点头,示意对方放下,面上却不见任何急切之色,似乎对这密函中的事情早有预料。
吕鸩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赵狰挑了挑眉,斜眼问道:“还有事?”
吕鸩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多言,抱拳退了下去。他虽然没有看过这密函,但也收到了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只是太过离奇,不敢确认罢了。
等吕鸩离开,将殿门重新关上,赵狰才不慌不忙地拆开密信,引入眼帘的头一行字就是:坐镇仙人叛入北莽,蜀地危。
男人微微一笑,并未放在心上,而是将整封密信好好读了一遍,越看越是想笑,笑到最后眼泪也跟着一块儿流出来了。
这里面写的十万火急,一副天都要塌下来的口吻,甚至建议他早做打算,是打是逃都应尽早决断。
赵狰莫名一笑,随手用这密信洗了一把鼻涕,揉成团扔到了一旁。
他整个人成‘大’字形躺下,看着穹顶,突然如孩童般一阵甩胳膊抖腿,高喝一声道:“二十九年!咱们南岳又能有二十九年的太平日子可过喽!”
喊完,他那粗糙的手掌掩住面门,声音略显沙哑,带着浓浓的愧疚与不安自言自语道:“利用朋友的感觉,真是一点也不好受。”
放眼整个北莽,岩武山,陈君艳是他唯一看得上眼的北莽名将,就算兵力相当,自己的黑水龙骑对上他的荒北狼骑,自己的蜀中铁甲对上他的岩武山精锐,也不足六成把握。更何况南岳宫里的那位,又怎么可能会让他这个荒唐王爷统帅全军呢,到时少不了要损兵折将,生灵涂炭。
陈君艳比他更年轻,修为更高,天之骄子,气势如虹,就算有听风阁老军神的金口玉言,他也必然会不管不顾,不足十年,肯定会对南岳用兵。
所以必须想个法子,转移陈君艳的目标,让他不再盯着南岳,而是身后的北莽!
原本赵狰是不打算下这盘棋的,要是朱阁没有去岩武山,而是选择绕道,他就不会给那只两边倒的老虎通风报信了。
一个追风虎能杀陈君艳吗?不行!
一个失了锋芒的南岳碟子能杀陈君艳吗?还是不行!
北莽王庭有那么多皇族权贵,试了这么多年,都失败了。他一个远在南岳,鞭长莫及的王爷又何德何能可以办到呢?
既然杀不了,那么就唯有暂时避其锋芒,避免过早与之交手。
而朱阁的出现让他找到了这一条路,赵狰知道那少年是个自由洒脱的性子,牵扯进这些尔虞我诈的两朝博弈肯定非他所愿。朋友一场,赵狰也不想利用这份友情,所以布了两个局。要是朱阁没去岩武城,那么他就会买通五虎堂的人,半道截杀慕容简,到时一样能让岩武山焦头烂额,短期内陷入与慕容家的仇恨漩涡中。
想到这里,赵狰突然重重打了自己一巴掌:“又找借口,当坏人也当得不纯粹,该打。”
要是真不想朱阁去岩武山,那么给他的地图上就不会标记的那么明白了。
在蜀地生活的大半年里,赵狰与朱阁对弈了上千场,互有胜负,所以赵狰知道朱阁很聪明,肯定也会猜出北莽皇帝的心思。所以他特意营造出自己要先下手为强的假象,这样一来不管朱阁愿不愿意,为了南北稳定,他肯定会出面保下陈君艳,殊不知这一切正是他赵狰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