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云东猜得没错,他进了看守所,家里的确乱成了一团。
吴守德蹲在竹子做的圈椅上,啪嗒啪嗒抽了几口烟,随后闷闷地问道:“玉香你是大姐,你说说怎么办吧?”
吴玉香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女人,虽说在城里上班,可吴云东进看守所这事儿,她哪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扭头看向身边的丈夫张建军。
张建军面相忠厚,对上妻子的目光,忍不住一阵苦笑:“爸,我虽然在机械厂上班,可也不认识派出所的人啊!”
吴守德皱了皱眉,立刻看向二女儿吴玉英:“英子,你有没有办法?”
吴玉英直接摇了摇头:“爹,我也不认识派出所的人。不过我感觉东子是因为打伤人被抓,我们应该去找那个被打伤的人,如果获得他的谅解,东子才有可能不被判刑。”
听她这么一说,三姐丁玉玲急忙点头,附和道:“爹,二姐说得对,没有那个人的谅解,我们找谁都没用。”
“可东子进了看守所,会不会挨打呀?”高玉兰听来听去,总算听明白了,东子一时半会的出不来了,眼泪顿时忍不住了。
吴玉香急忙安慰:“娘,英子不拿出主意来了吗?我们明天就去医院……铮子,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吴云铮急忙回答:“城关医院,叫张猛。”
“张猛是吧?我明天和英子去找他求求情。”
“大姐。”吴玉玲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道:“张猛是咱们那片有名的街滑子,平时没事儿还总想讹人呢,现在东子把他打伤了,他肯定会狮子大张口。”
“要钱啊……”吴玉香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苦涩,扭头看向丈夫。
张建军也同样满脸苦涩,面对吴玉英等人的目光,他知道自己身为吴玉香的男人,必须第一个表态。
犹豫片刻,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爹,我能拿二百。”
听到丈夫的话,吴玉香顿时松了口气,为了不让吴玉英等人以为自己不愿拿钱,慌忙解释道:“我们不是有钱不拿,而是我家真没多少钱,对了,国库券能用的话,我还能拿五百。”
吴玉英一听,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惊愕地问道:“大姐,你家怎么攒了这么多国库券?我家才三百多?”
“前几年厂里每个月都发国库券,我和你姐夫还是少的,还有人攒了好几千呢?”
“好几千?”吴玉英忍不住咧了咧嘴:“那家人不得愁死啊?”
“谁说不是呢!那家四个人上班,每个月都发国库券。可发的时候当工资用,花钱的时候却没人要?我听说他们家气的都打算当木柴烧了呢。”
“大姐,二姐!”吴玉玲听不下去了,急忙打断了唉声叹气的两个人,继续说道:“我们在商量能凑多少钱,说国库券干嘛呀?”
“是是!”吴玉英也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大姐既然说拿二百,我拿三百吧。”
“我……没钱。”
“没让你拿!”吴玉英看了眼吴云铮,接着看向吴守德:“爹,咱家还有多少钱?”
吴守德没说话,而是看了眼妻子。
高玉兰对家里有多少钱自然心知肚明,急忙回答:“我们今天刚把橱子卖了,加上原来的钱,能凑三百。”
吴玉英皱了皱眉:“玉玲男人有病,铮子也没挣多少钱,就别让他们拿了。明天我和大姐拿着八百块钱去找那个张猛。”
“二姐,我担心这点钱不够。”吴玉玲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到时候再说。”吴玉英也知道钱不多,可家里能凑的钱都拿出来了,她有什么办法。
现在的她,只能期望张猛别狮子大张口。
“也不知道这个时候,东子怎么样了?”吴玉香忽然轻声嘟囔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话,让屋里所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此时的吴云东,正蹲在墙边,接受看守所所长王成志的询问。
“叫什么名字?”
“吴云东。”
“今年多大?”
“十八……”
“成年了啊!”王成志皱了皱眉,看了眼吴云东,脸色忽然阴沉下来:“刚刚成年,就把人打成了伤残,你父母怎么教育你的?”
“和我父母无关。”吴云东活动了下蹲麻的双腿,接着说道:“是张猛先用刀子刺伤了我哥,我才把他打伤的。按照法律讲,我是正当防卫。”
“呵呵,看来你很懂法律啊!”王成志冷笑着在桌上戳了戳钢笔,又问:“什么学历?”
“高三。”
“高三?”王成志手里的钢笔蓦然停住,看着吴云东问道:“为什么不上学?”
“没钱。”吴云东苦笑着解释了句,接着说道:“您还是问别的吧。”
他的笑容有些苦涩,似乎经历了太多苦难一样,王成志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问道:“父母名字。”
“我……能不说么?”吴云东张张嘴,心里却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似的,憋的难受。
自己进了看守所,为什么要报父母的名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