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觅安忍着欲要喷薄的情绪,“若女儿说,大婚以来这么久,陛下至今未与女儿圆房呢?”
黎泾一脸仿佛被雷劈了的神情,“你说什么?”
黎觅安脸上没有一丝羞耻,“女儿是说,皇上厌恶于我,不屑于碰女儿,所谓的皇后,不过是空有名头的一个位置罢了,就算我并无错处,皇上想废掉女儿,也是一句话的事,甚至不需要什么理由。”
黎泾面容大震。
“皇上独宠白贵妃不是稀罕事,女儿隐忍许久不与父亲说,只是怕父亲担心,但如今情况紧急,容不得女儿继续隐瞒。”黎觅安道。
黎泾很爱黎觅安,因为黎泾很爱黎觅安早逝的母亲,她也长得肖似其母。
只是做父亲的,不能像母亲那样事事周全,也因为身份的敏感,没办法经常与黎觅安交流谈心。
这也导致了,黎泾渐渐忽略了很多。
他后退几步,跌坐在藤椅里,“皇上这不是……这不是……”
他顿了顿,又道:“你说太尉府满门抄斩又是怎么回事?”
谢天谢地,终于能好好交流了。
“父亲以为皇上最忌惮的是谁?”黎觅安神色认真道。
“本朝之中,除了摄政王,
皇帝几乎没有惧怕之人。”
黎觅安拊掌称是,“父亲说的是,这次出征,为何皇上派的是云将军,而并非摄政王?”
“因为怕摄政王功高盖主。”黎泾是皇帝的武艺老师,这些东西早就了然,他奇怪的是黎觅安为何知晓这些,还反过来问他。
“是了,摄政王战功赫赫,皇上怕他深得民心,所以要找云将军出征,借他压一压摄政王的锐气,可是云将军不熟悉北蒙军队,焉知他会不会取胜?”
黎泾拧眉,“你的意思是?”
黎觅安道:“摄政王是天下的摄政王,他不会容许云将军出任何差错,皇上也预料到了摄政王会暗中去往北蒙,所以设下埋伏,等他自投罗网。”
黎泾的视线暗含威压,“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而已。”
“并不是,”黎觅安咬牙切齿,恨意深入骨髓,“父亲是皇上的老师,您难道不清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黎泾一瞬间静默下来,黎觅安代替他答道:“两面三刀,忘恩负义。”
黎泾倏然抬眸,目光里闪过一道不可置信,“这些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觅安垂眸自嘲道:“说出来怕父亲不信
,女儿曾做过一次梦,梦中血流成河,意境之真,让女儿彻夜难眠。”
黎泾再也说不出这是黎觅安的梦境而已的话。
君心难测,他也猜不透皇帝会因为什么发落他。
“太子的事,你查出什么来了?”黎泾问道。
琴竹传给黎泾的信里,曾有这么一句,黎泾当时并未多想,只顾着担忧女儿的安危了。
“太子落水,是白贵妃故意用猫引诱,女儿找到她的侍女,当着皇上的面逼其招供,但皇上却瞒下此事,对白贵妃轻拿轻放。”
黎泾脸色难看。
“你做了什么?”黎泾看向黎觅安,面带担忧。
“父亲放心,女儿还不想太子出事,并且利用皇上的愧疚,特地要求出来见父亲一面。”
黎泾长松一口气。
“女儿此次出来,便是为了叮嘱父亲,切不要因为女儿而畏首畏尾,朝堂之上,父亲放开手去做,必要时,可与摄政王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黎觅安深知,自己只是一介皇后,是后宫之主,但她不想仰仗皇上的鼻息活着,她必须摆脱现状。
“为父知晓了。”黎泾深深叹息。
黎觅安交代完,便戴上兜帽开了禅房的小门,“既如此,
那女儿便先告辞了,父亲晚些再走。”
交代了一件心头大事,黎觅安出来时,脚步也轻快了不少。
—
而在黎泾隔壁的禅房里,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捏起一只线条粗糙的瓷杯,将苦涩的茶水一饮而尽。
身旁的方丈捻着胡须,道:“王爷执意要听墙角,实非君子所为。”
魏靖尧浓眉上挑,“方丈懂本王,不愿做君子,本王只愿做将军,驰骋沙场,马革裹尸。”
方丈笑眯眼,“王爷有自己的决策,本丈不便掺和太多,暂且告辞。”
魏靖尧起身作揖,“方丈慢走。”
太尉黎泾离开禅房时,在拐角处偶遇了方丈,两人互相行礼,点头示意。
等方丈走后,站在黎泾身后的剑鸣才道:“这方丈,好生奇怪。”
黎泾道:“哪里奇怪?”
“他几次看向您,欲言又止。”剑鸣直言道。
黎泾差遣他,“去,问问什么情况去。”
“是。”
“太尉大人也在此?”身后一道清朗如泉水的嗓音传来,黎泾回眸,看到魏靖尧的刹那,就眯起眼,“王爷也在?”
魏靖尧先向太尉施了晚辈礼,“今日甚巧。”
黎泾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