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相王府。
夜光洒下，照亮了庭院。
李旦和李隆基对饮而坐，他脸上的表情凝固，眼中闪耀着莫测高深的光芒。
他伸出左手的一根手指，轻轻点着茶几说道：“三郎，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什么？”
李隆基的腰板挺拔，眼神锐利，但是语气却显得慵懒随意，完全听不出任何的焦虑和恐惧，反倒是充斥着强烈的自信。
李旦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坐上那张椅子，就是一条不归路。”
李隆基叹息一声，幽幽说道：“父王，有些时候，不得不走这条路，哪怕是刀山火海、九死一生……”
“你想好了？”
李旦的语气有些颤抖。
他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李隆基抬头看着窗外天空中的圆月，眼神迷茫的呢喃着：“想好了……”
“那是你奶奶！”
李旦突然暴怒，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怒视着李隆基，厉喝道：“你这是不孝，不忠，不义！”
“那我母亲呢？她就该死吗？”
李隆基双目赤红，怒视着李旦，吼叫道：“从我七岁开始，我就知道，他日我若有机会，一定清君侧，斩奸佞！”
“窦德妃……”
李旦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嘴角浮现出苦涩的笑容，道：“她没有错，只是嫁给了一个昏庸无能的男人而已。”
他承认自己昏庸无能，窦德妃死在宫中的时候，他却什么都没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窦德妃含冤而死。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一直觉得对李隆基有亏欠，所以对李隆基呵护有加。
只是没想到，今夜的李隆基完全没有了往昔的温文尔雅。
“母后确实没错……”
李隆基重复着李旦的话，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杯盏之中，荡漾开来，溅射出无数细小的水珠。
李旦的声音哽咽起来：“可是你拿什么去挣？”
“你挣的过吗？”
他双手撑着茶几，用尽浑身的力气，嘶吼道：“如果你失败了，你知道你的下场会怎样吗？”
李隆基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父亲这副模样，哪怕是自己母亲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见过自己父王这么失态。
可是明明错的就是宫里那位。
她杀了自己的母后。
辜负了皇爷爷的恩宠。
囚禁了他们父子。
杀了他们李氏宗亲那么多人。
残害了那么多忠于李唐皇室的忠臣。
一个没有任何情义的凉薄之人，不配坐上那张椅子。
那张椅子，是属于他们李家的！
李隆基低垂着的头颅慢慢扬起，他目光坚定的仰望着自己父亲，一字一顿的说道：“如果怕死的话，儿臣绝对不会站出来！”
“当年太爷爷能走玄武门，儿臣今日也能走！”
他在李旦震惊的目光，缓缓站起身，目光视着李旦，一字一顿的说道：“至少我李隆基就算是死，也死的轰轰烈烈！”
“而父王你，在那史书上，只有昏庸无能四个字概括你的一生！”
最后这段话很伤人，但却是李隆基内心真实的想法。
在他内心深处，虽然憎恨自己的皇奶奶，但是何尝不憎恨这位明明才是皇室正统的父亲。
他恨武则天的凉薄无情，恨自己父王的昏庸无能，恨那些朝堂上那些口中扬言忠君爱国的忠臣。
明明他们李家才是正统！
那因为愤怒而变得已经扭曲的脸，让李隆基有了决心直面自己的父王。
李旦怔怔的站在原处，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他看着眼前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孩子真的长大了，已经成熟的足以支撑起一片天。
那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或许也是因为内心深处压抑了这多年的宣泄。
“你想好了，你要背负的是谋逆的罪责……”
李旦双眼血丝遍布，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悲伤，无奈说道：“到时候，你如果失败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李隆基坚毅的目光扫向李旦，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我李氏祖先所打下来的江山，我只是顺应天命，继承大统罢了！”
听见自己儿子的这番话，李旦再次沉默了。
哪有什么顺应天命，不过就是争权夺利的借口罢了。
如果真有天命，他们李氏江山，何苦落到如此地步。
他又何尝没有幻想过自己母后会为了自己的父皇留情，罔顾人伦。
可最终，那已经坐在九五之位的凉薄母后，杀害了他的窦德妃，囚禁了他们，伤透了他的心。
许久，李旦才艰难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放手一搏吧！”
他转头，望向庭院里，那座被灯笼映照得熠熠发光的石碑，沉声说道：“但愿你这次能够顺利。”
说完，他也不顾李隆基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