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尘在自己的专属座位上俯身坐好,视线随之注意到了摆放在自己桌前的茶盘与茶杯。
白色的瓷器上印有黄金的纹路,看上去显得十分高端与典雅,桌面上的所有茶杯都盛满了红褐色的浓郁茶水,无一例外地在散发着热腾腾的白色水气,似乎是亨格里为全部会议参加者所提前倒好的。
与此同时,位于长桌另一侧的亨格里则是语气平淡地向耶尘介绍道:
“这是用北方基里山脉纯正冰霖茶叶所泡制的红茶,味道很不错,试一下吧。”
对于亨格里这突如改变的亲切态度,耶尘眼神诧异了一下,不过还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好的。”
端起茶杯,细品一口,无比醇厚的茶香旋即填满了耶尘的口腔与喉咙。
耶尘接着又品尝了几口杯里的茶水,随后便是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于是他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的赞赏。
“确实好喝。”
亨格里轻声一笑,然后又向耶尘这么叮嘱道:
“如果你出现在这里是奎泽先生本人的意思,我自然不会多做干涉,你想坐就坐。”
“只不过如果在会议开始以前,你因为坐不住而自己走人了,那么应该也赖不得别人吧?”
“毕竟,待会和你同处一室的‘我们’就是这么一类存在,所以我觉得你还是趁早切身了解一下为好。”
话音落下,亨格里随即端起茶杯,也开始细细品尝起了红茶的香醇。
耶尘对亨格里的这番话语感到难以理解,然而还不待他开口提问,神情便是骤然产生了变化。
只因为,此时此刻,茶桌周围的氧气瞬间就变得稀薄,变得沉闷,以至于让耶尘感到胸闷头胀。
隐约之间,一股极其诡异的压抑感更是紧接着笼罩在了耶尘的心头,仿佛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掌微微按压住了心脏,令得它无法再像先前那般自由自在地跳动起伏。
耶尘的肉眼根本无法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内心却是瞬间明白,这一切异样的根源正是在于那位坐在茶桌对侧,细细品茶的男人——『极猎』第三席。
亨格里,如今依然在举杯品尝着源自于基里山脉的红茶,神情姿态看上去依旧是那么的闲庭自若。
耶尘从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刻意做出任何行为的“信号”。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亨格里什么也没做。
这位『极猎』只是单纯不再内敛自己的气息罢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道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举动,却是让身为『触碰其肢体者』的血匠猎人感到身心震骇,甚至是到了难以呼吸的地步。
实际上,这种感觉对于耶尘来说十分熟悉。
过去在猎人学院面对“污晶”而进行精神承受训练结尾的时候,以及先前在真理灯塔进行电离辐射承受实验末期的时候,耶尘都遭遇过类似的感受。
而此时,如今坐在他眼前的这个男人,带给耶尘的不适感却是远超其上。
这一刻,亨格里俨然像是一尊活生生的高浓度人形污晶?亦或者说是一堆浓缩了极大量辐射物质的人形放射源?他光是坐在那里,仅是在附近呼吸?就足以让耶尘感到毛骨悚然?继而在肉体与精神上同时遭受到了剧烈的煎熬!
事到如今,耶尘这才彻底意识到?过去曾经与他有过接触的『极猎』第二席、第五席与第八席,原来一直都在刻意内敛着自己的气息。
否则的话?一旦他们任由这些类似于“污晶”与“辐射”的“概念”泄露到外界?那么完全足以对凡人社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毁灭性重创。
原来,所谓的『极猎』竟然是这么超出常理的存在!
“呼,呼,呼”
于是?没过多久?坐在茶桌上的耶尘便是开始了轻微的喘息。
面对这一切,亨格里依旧是不为所动,放下手里的茶杯过后,转而就取出一本杂志开始安静地浏览。
而至于他先前对耶尘说出的那一番话语,其意思现在已是再清楚不过了。
“坐不下去的话?就自己走人吧。”
“你不应该参加这场茶会。”
“哪怕只是单单旁听,也都没有那个资格。”
然而?面对此状,耶尘倒也完全没有产生退缩的迹象。
接下来?他仅是做了一道深呼吸,随后即是飞快运转起体内的奥灵之力?再是配合着自己强大的精神意志力?就这么将一切肉眼不可见的压力强行驱赶出了自己的体内。
显而易见?血匠猎人并不打算如同『极猎』第三席所愿,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现场。
既然接受了奎泽的邀请,那么在见到他本人之前,耶尘无论如何都一定会呆在这里。
就和过去所做的一样,血匠猎人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服输!
见到此状,亨格里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没想到耶尘竟然会如此倔强,随后即是将自己的呼吸加重了几分,俨然是要向耶尘施加更多的压力,逼迫他离开这个不应该由他出现的场合。
结果,就在双方即将在茶桌之间来上一场无声无色的狠狠较劲之时,坐落于钟楼大厅彼端的大门却被突然推开。
紧接着,一道壮硕魁梧的人影便是从外走进了耶尘与亨格里的视野,顺便也释放出了一股肉眼不可见得无形压力,随之粗暴地涌入到耶尘与亨格里的对局当中。
然而,它却并不是针对耶尘而为,反倒是将亨格里的气息给推离了耶尘的身边,显然等同于帮了他一把。
于是耶尘双眼微微发亮,继而开始打量起这位突然对自己出手相助的到场者。
只见他穿着一身狂野风格的鬓毛皮衣,然而衣料却掩盖不住他那壮硕如小山一般的巨大块头,单论体格比厄里加特还要大上一圈,长在淡黄色刺猬头下的是一张天生带有几分戾气的粗犷青年面庞。
仅是几眼过去,耶尘就立刻认出了此人的身份,正是『极猎』当中行事风格最为高调的第七席——凡纳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