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了？
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关重山已经记不清了。
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场面。
当他被算计深陷于南蛮，他就知道，自己此生已没有机会回到国家！
在儿子建立新朝后，他更知道，关重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黑袍王！
他从未想过，他还能跟自己的妻子在这里见面……
现在梦实现了。
关重山已经坐了起，他用厚实的手搂紧杨娴的胳膊，直到现在他都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这是……真的！”
“你真的来了！”
“是真的！”
“王爷，我来了！”
杨娴眼眶湿润已有泪水流出，她细致的打量着关重山，眼中尽是心疼。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不易。
被国家抛弃，被皇帝算计，麾下十万将士的死亡……在南蛮又崛起拼杀，不知有多少次在死亡边缘徘徊……
杨娴闭上了眼。
她实在无法想象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么美，而我……”
关重山情绪瞬间变得低落。
“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恐怕我以后都无法再拿起武器，再难以骑上战马……再到战场上拼杀战斗！”
“对，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
关重山发出低吼。
羞愧，懊恼，自卑，同时情绪波动剧烈。
他松开了抓紧杨娴胳膊的手，开始向后躲闪。
一个高傲的，曾经无敌的存在，现在却成了一个废人！
他怎么能接受的了？
“不！”
“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杨娴又抱住关重山，失去支撑他自然向后倒，必须要扶着，可这也让关重山更加颓废……
他确实成一个废人了。
无法自理，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你……走吧！”
关重山咬牙吐出三个字。
他希望自己能以一个威武的样子显于人前，而不是现在这样，尤其是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
“我去哪里？”
杨娴开口道：“我们冒着白毛雪来到这，你现在让我走？”
“出了事怎么办？”
关重山沉默不言，他自然知道白毛雪的可怕……
“那就等……”
“其实当宁儿跟我说了你不能再上战场的事后，我有的不是悲伤，而是欣喜。”
杨娴的话让关重山抬起了头。
“自我认识你，你就开始领兵出征，上阵杀敌……虽然你每次回家都会清洗，可你渗在骨子里的血腥味是散不去的。”
“你被称为人屠，可你不知道，当我看着你披盔挂甲的离开，我有多么担心。”
“镇北军直面最凶悍的敌人，也是伤亡最大的军队，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你受了重伤，甚至战死沙场！”
杨娴平静的语气也让关重山平缓下来。
“你带着十万镇北军走了，我在祠堂为你昼夜祈祷，你在战场拼杀，我在家里揪心，我并不比你好受多少，当我知道你出事了，我都觉得天塌了，可我不能倒下……镇北王府不能倒！”
关重山听着平静的述说，身心都在颤抖。
“当你出事的消息传回，无尽的压力如排山倒海席卷，镇北王府如无根浮萍……不得已我只能让宁儿去上京……”
“还好宁儿争气，我在想你能回来该有多好……后来我知道你还活着，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值得高兴的事情。”
“后来，我又知道你在南蛮又开始征战拼杀，你是为了儿子，但我同样心忧……你也会老，你也有拿不动武器的时候，你还能打一辈子吗？”
杨娴紧盯着关重山。
“宁儿跟我说的时候，也跟我的想法一样，你为大宁做的已经足够多，若是没有你，大宁经历四祸早已灭亡，前年你们父子又打败了北夷部……你可以功成身退了！”
杨娴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你不能自理，我侍奉着你，这样也好，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般提心吊胆，你也能踏踏实实的陪在我身边了……”
这平静的话却蕴着最大的深情。
“我……”
关重山再难抑制，又重新搂抱住杨娴。
“不走了！”
“不走了！”
“宁儿有出息，也不再需要我这个父亲做什么，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未有过安生日子……现在虽然瘫了，不能动了，但对我而言，不失为是最好的结局……”
关重山笑着道：“我看开了。”
“嗯。”
杨娴很欣喜。
她打开了关重山的心结。
“这也是宁儿想要看到的，临走前宁儿已经说了，让我想在这待多久就待多久，等你伤好了，还要接你回大宁，也不要在乎别人说什么……”
“好！”
“我要回大宁看看！”
关重山开口道：“我儿是大宁皇帝，我就是太上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