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呼呼呼……”
三十六名身材魁梧,穿着红衣金甲的军士,站在中厅中,左手持盾,右手握刀,前后不停的腾挪跳跃。
火光下,刀刃闪烁着逼人的寒光。
长刀不停的砸在圆盾之上,发出一声声沉闷,但有节奏的响声。
军士舞蹈跳跃之间,大声呼喝,震人心聩。
长刀往来疾徐,击刺之象,绵密有序,更显凶险。
军阵变化不停,左圆右方,先偏后伍,鱼丽鹅鹳,箕张翼舒,交错屈伸,首尾回互,娴熟异常。
四周数十名乐工吹奏之音,已经渐渐的落入低处,众人之心,都在演舞之上。
秦王破阵舞。
大都督府内,扬州诸官都情不自禁的随着音乐,轻轻拍掌应和,心中激昂之情溢于言表。
李绚的目光落在稍微靠后一些的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的身上。
谁能想到新罗第二次遣使请罪,派的人竟然依旧还是他。
只是此刻的他,虽然脸色平静,但眼底深处依旧难掩一丝忧虑和不安。
东岛三战,新罗都输了,战败之后,竟然又将他派为请罪使前来大唐,尴尬和忐忑对他这种人是不存在的,更多的是忧虑和担心。
大唐撤兵对新罗来讲的确是好事,那么接下来呢,和谈真的能保证大唐和新罗之间不再不爆发战争吗?
……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窦玄德坐在最上首,下方左侧是南昌王郡王李绚,都督府司马常御,刺史府司马陆元方,还有其他一众官吏,坐在右侧的是新林府新任果毅都尉杨善。
杨善出身弘农杨氏,负责统帅训练扬州新募六千士卒。
杨善之后,是登州都督邓久光之子邓良,扬州水师校尉谭伦等一众军中子弟。
再靠后才是倭国国使道真和新罗请罪使钦钝角干。
这二位相互间也不陌生,早先在李绚初到扬州之时,二人便有过交往。
只是后来一人西行长安,一人南下杭州,这才相互分别。
如今两人重聚,但却是一副彼此相互并不认识的模样。
两个人的目光不时的落在李绚身上,神色中总带一丝焦急之色,想要上前,但是最终,却都无可奈何。
两人坐在整个宴席偏靠后的位置,两人都是玲珑心,自然知道如此安排,是大唐并不想太搭理两人。
李绚现在倒顾不上这二人,因为此时,正有一人在纠缠他。
“王爷,此次东征之事,你可得给下官一个交代,否则下官就真的没脸回去了。”说这话的,正是扬州户曹参军沈庄,他一只手抓住李绚的衣袖,脸上带着一丝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此次大军东援安东,沈家派遣了一支商队随从东行。
原本指望着大军能杀入新罗腹地,沈家趁机捞取利益,然而未曾想到,大军竟然只是固守买肖城,虽三战三捷,但最后还是撤军安东,沈家商队只好略作搜刮就匆匆西归。
“沈参军,当日是你来找的本王,本王也曾说过,军战之事,从来没有必胜之说,是你自己非要强行派遣商队跟随大军东行的。”李绚冷淡的看了沈庄一眼,他当日,可没有说出什么肯定的话来。
“可是,可是……”沈庄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沈家付出那么大代价最终收获寥寥,如何能让人满意。
李绚斜眼看了沈庄一眼,然后才轻声说道:“况且,谁说沈家此次东行亏了?”
“嗯?”沈庄抬头,满脸诧异的看向李绚。
“沈兄不会以为新罗请罪之后,两国便能相互修好,彼此互不攻伐吧?”李绚一句话将沈庄说愣了。
他脸上写满不解,说道:“不是如此吗,我朝重心已经转向西域,无力东征,新罗此番诚心请罪,之后便是两国正常商贸往来……”
“沈兄怕是看错了新罗。”李绚举起桌案上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继续说道:“如今已到冬日,大唐不会再有商队前往新罗,到了明年,我朝与吐蕃开战,届时新罗必不安分,到时,其人必定北上攻击平壤,那时,大唐和新罗的商路必定彻底断绝。”
沈庄顿时恍然大悟过来。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恐怕未来一年之内,新罗和大唐之间的商路都不会再开,而在此之前,最后一趟跑新罗的沈家,只需要将货卖价格提高,那么之前的付出就能全部收回来。
更何况沈家在新罗还有自己的秘密渠道,这中间只需要……”
“明白。”沈庄直接打断了李绚的话,有些东西也不用说的太清楚。
“沈兄,请!”李绚举起了桌案上的酒杯,和沈庄轻轻碰了一杯。
喝完酒后,沈庄这才看向李绚,低声询问:“王爷,下官听闻,彭王府有一支商队常年跑往西域?”
“嗯!”李绚没有否认,直接点头。
随着他越来越多的出现在东南世家眼底,南昌王府的底细,很快就被摸了出来。
当然,这仅仅是表面上的东西,深藏在人们看不见地方的那些,外人根本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