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星压根就没有要搭理我的打算,自顾自的围着须弥鼎绕了无数圈。
随着她转圈的速度越来越快,里面陈刚的叫声也就越发凄厉,到最后都听不出是人动静了,宛如野兽的嘶嚎。
守在鼎外的我们几个不由自主的全都悬起了心,我几乎都已经贴在鼎肚子上了,两只手撑着滚烫的鼎身,根本顾不上手上的皮是不是都被烫掉了一层。
“刚子,刚哥,挺住了!这关过去,你的生死大劫就破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反正就是觉得只要他把这些离怨之魂都超度往生了,就一定能破解他身上的生死大劫。
陈刚估计是疼懵了,半天都没回一个字儿,依旧在那儿惨叫连连。
我不停的和他说着话,就怕他坚持不住整个人昏厥过去,两只手一直摁在鼎上,想要感受着他所遭受的痛苦。
再看其它人,一个个也都不好过,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却是生生死死的兄弟,不是亲情却更胜亲情。
玉笙寒双眼通红,握着七星剑的手不住的在颤抖,眼光里充斥着血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凌飞星有如薄雾般的身体,仿佛下一刻就要对她出手。
忘川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要靠着不断的敲打木鱼才能静下心来,但面目依然狰狞扭曲,牙关更是咬的死紧。
也不知道是不是咬破了舌头,反正我看到他嘴角蜿蜒下一缕血迹。
我们几个人里,大概就莫孤北的情绪波动是最小的,但同样也是满眼的担忧,搓着手在原地来回的打转,仿佛在为自己帮不上忙而深深的自责。
凌飞星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这些来自外界的不善与无奈,还能云淡风轻的和忘川说话,“那光头,赶紧念超度心经!”
被点名的忘川精神一振,听不懂的鸟语就从他的口中不断的传出来。
就在此时,须弥鼎上方飞出一只浴火凤凰,轻唳一声,无数道金光就洒遍了大地,体型之大遮天蔽日的,将整个天空都给挡的严严实实。
沐浴在金光中的彼岸花疯狂的抽枝展叶,嫩绿的叶子由一开始的抱着小团儿,到后面舒展身体,直至放大到肥硕无比。
随着那些叶子长大,彼岸花海中的花朵全都低下了头,似乎是在亲吻着刚刚伸展出来的绿叶。
蓦然间,我的脑海中传来无数个喜极而泣的声音,确切点说那更像是一缕意念传进了我的脑海,就仿佛是我想象出来的一般。
不过眼前的情形已经足以说明,那不是我凭空想象出来的,彼岸花的确花叶相抱,花上含露,叶上带珠,想来是相拥而泣。
但此时九天归一的术法已经解除,我无法和他们沟通,只能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的变化。
须弥鼎内,陈刚的声音已经变小了,也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咋着,到最后已经彻底没了一点声音,而我此时无疑更担心的是他。
“老妹儿,行了吗?他们已经相见了!”我近乎哀求的看着凌飞星。
从我内心深处,我不想陈刚受那么多罪,但这又是他的生死大劫,天劫不解,性命不保,所以我才宁愿他受苦受罪,也要度化这些离怨之魂。
可离怨离怨,不就是因为离才生的怨吗?
现在他们已经相见了,按说怨也该消了,我只想我刚哥能少受点罪。
凌飞星此时已经不再绕着须弥鼎转了,而是化成了一道虚淡的身影,负手而立,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相见又如何?终是不得解脱!他们不解脱,那小子也别想破劫,后面的事儿且还有得你们忙呢!我能帮的就到这里了,后面的事你们自己处理!”不知道为啥,我从她的话里听到了悲感。
随着她话音落下,就“嗖”的一下附在了我脖子上,再叫却怎么都不出声了。
我其实很想问问后面我们还得忙啥,奈何这祖宗说啥都不吱声了,所以她说的后面的事儿,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刚还在须弥鼎里,我叫了数次,他才极为虚弱的回应了一声,想来应该是被折腾的够呛。
我顺着绳子爬了进去,毕竟这须弥鼎我已经进来过一次了,比他们都有经验。
等我把陈刚给背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被吓呆了,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
只见陈刚衣不蔽体,全身上下就剩下几块零碎的布片,遮住了重要部位,而此时的他早已经昏迷不醒,浑身都被鲜血给染红了,整个就是一个血人。
最为诡异的是,明明浑身全是血,可是却看不到任何一个伤口,那些血就好像是从毛孔里面流出来的一样。
幸运的是血没再继续往出流,就表皮一层,被烈火炙烤的已经干涸,在皮肤表层形成了一层嘎疤,看着有点瘆人。
玉笙寒马上接手过去,三指搭上他的脉,许久长长的吐出口气,“元气大伤,但于性命无碍,休养些时日就可痊愈。”
话落,他已经从兜里翻出了个瓶子,倒了一大把药在手心,又喂进了陈刚嘴里。
我听了也是长出口气,看他要把陈刚给整醒忙制止,“让他好好睡一会儿吧!这段时间他太累了,从打进了昆仑基本没咋合眼。”
玉笙寒这才把银针给收了回去,抬眼看向了彼岸花海,“他们怎么处理?”
我家老仙儿曾经说过,对于阴魂鬼怪能渡就渡,不能渡也尽量不要赶尽杀绝,更何况这里的都是些可怜人,我肯定下不去杀手。
再说了,陈刚的命中大劫还指望他们呢,那就更不可能杀了。
思忖片刻,我将眼光放在了忘川身上,“和尚,如果现在让你把他们给度化了,那功德是不是就积在你身上了?”
我现在才反应过来凌飞星的话,她说的后面的事儿应该就是超度这些亡魂吧?
可先不说陈刚现在昏迷不醒,就算醒过来了,道门超度的法门他也拿捏的不到位,一个两个的还能行,一下子超度这么多,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这里唯一一个有这个本事的,就是忘川了,可他超度了亡魂我又怕功德不会记在陈刚身上,那不是白忙了?
而且时间有限,据莫孤北说,仙门开启只有三天时间,过了三天,这里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粗略估算了一下,我们至少进来两天了,就剩下区区一天时间,哪怕忘川愿意教,这么短的时间想要掌握要领也不现实。
忘川抿着唇,重重的点了两下头,“是!因为这些人都脱离三界了,阴阳律法都管不到他们,除非天道有眼,知道是刚子用燃烧自身生命来救他们脱离苦海,功德方会记他一半!可现在…”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扭脸看了看陈刚,满是惆怅,“别说一半了,半分都记不到他身上!”
玉笙寒却持不同意见,“倒也未必!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一生万物!他们既然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谁又能保证就不是那个一线天机?”
两人就此问题争论不休,我却一直遥望那无边无际的花海,陷入了沉思。
他俩的话都各有道理,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还另有蹊径。
不为别的,就因为陈刚是逆天之人,原本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那还讲个屁的天道?
所谓的一线生机,在我看来,只要那些离怨之魂彻底得到解脱,摆脱轮回之苦…
等等!
轮回之苦!
我眼睛一亮,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念头,激动不已的道:“老玉,和尚,你们都别争了,我想我有办法了!”
争的面红耳赤的两人同时诧异的看向我,“什么办法?”
就连一筹莫展的莫孤北都把目光转向了我,眼底闪动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