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贾府接到江南书信,甄家嫡子下月娶亲,提前下了喜帖。荣国府这边准备派出贾琏前往贺喜。
原本贾环作为宁国府家主,也是要去的。
贾环高中状元的时候,甄家也派了子弟前来祝贺的。
不过既然贾环在丁忧,自然不能出门的——好吧,贾环本身也并不愿意去。
只是拿出一些钱财交由贾琏,让他捎了去。
一时想着,江南甄家,怕是距离抄家灭门,也为时不远了。
贾琏便抽空去了一趟后街。
尤二姐因劝他说:“既有正事,何必忙忙又来,千万别为我误事。你过几日就起身,也得半月工夫才来。”
“既如此,你只管放心前去,这里一应不用你记挂。三妹子她从不会朝更暮改的,她已说了改悔,必是改悔的。她已择定了人,你只要依她就是了。”
贾琏问是谁,尤二姐笑道:“这人此刻不在这里,不知多早才来,也难为她眼力。自己说了,这人一年不来,她等一年。”
“十年不来,等十年,若这人死了再不来了,她情愿剃了头当姑子去,吃长斋念佛,以了今生。”
贾琏问:“到底是谁,这样动她的心?”
二姐笑道:“说来话长.五年前我们老娘家里做生日,妈和我们到那里与老娘拜寿。他家请了一起串客,里头有个作小生的叫作柳湘莲。”
“她看上了,如今要是他才嫁。旧年我们闻得柳湘莲不知去了何方,不知可有来了不曾?”
贾琏听了道:“怪道呢!我说是个什么样人,原来是他!果然眼力不错。你不知道这柳二郎。”
“那样一个标致人,最是冷面冷心的,差不多的人,都无情无义。他最和宝玉合的来,不知哪里去了一向,倘或不来,他萍踪浪迹,直到几年才来,岂不白耽搁了?”
尤二姐道:“我们这三丫头说的出来,干的出来,她怎样说,只依他便了。”
且说也是巧事,到第二日,柳湘莲竟是从外地返回,恰好被贾琏得知。
而第二日又恰逢贾宝玉十日休沐,便请了宝玉将柳湘莲请了出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琏趁着酒兴说道:“我正有一门好亲事堪配二弟。”
说着,便将自己娶尤氏,如今又要发嫁小姨一节说了出来,只不说尤三姐自择之语。
又嘱贾宝玉且不可告诉家里,等生了儿子,自然是知道的。
贾宝玉连忙应允。
湘莲道:“我本有愿,定要一个绝色的女子。如今既是贵昆仲高谊,顾不得许多了,任凭裁夺,我无不从命。”
贾琏笑道:“如今口说无凭,等柳兄一见,便知我这内娣的品貌是古今有一无二的了。”
“你我一言为定,只是我信不过柳兄。你乃是萍踪浪迹,倘然外出游荡,岂不误了人家?须得留一定礼。”
湘莲道:“大丈夫岂有失信之理?小弟素系寒贫,何能有定礼?”
贾琏笑道:“也不用金帛之礼,须是柳兄亲身自有之物,不论物之贵贱,不过我带去取信耳。”
湘莲道:“既如此说,弟无别物,此剑防身,不能解下。囊中尚有一把鸳鸯剑,乃吾家传代之宝,弟也不敢擅用,只随身收藏而已。”
“贾兄请拿去为定,弟纵系水流花落之性,然亦断不舍此剑者。”
得了剑之后,贾琏忙去后街邀功,又将鸳鸯剑取出,递与三姐。
三姐看时,上面龙吞夔护,珠宝晶荧,将靶一掣,里面却是两把合体的。
一把上面錾着一鸳字,一把上面錾着一鸯字,冷飕飕,明亮亮,如两痕秋水一般。
三姐喜出望外,连忙收了,挂在自己绣房床上,望着剑,自笑终身有靠。
却说到了第二日酒醒之后,柳湘莲忽然回过味来,感觉事情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哪里少了人物?如何只想到我?况且我又素日不甚和他厚,也关切不至此。
昨儿吃酒的功夫就那样再三要来定,难道女家反赶着男家不成?
柳湘莲自己疑惑起来,后悔不该留下这剑作定。
思虑再三,不由去了国子监,将贾宝玉叫了出来,决意问个究竟。
听到柳湘莲的问题,宝玉不由说道:“你原是个精细人,如何既许了定礼又疑惑起来?你原说只要一个绝色的,如今既得了个绝色便罢了,何必再疑?”
湘莲道:“你既不知他娶,如何又知是绝色?”
宝玉道:“他是珍大嫂子的继母带来的两位小姨,前些日子东府大老爷殡天的时候,我在那里和她们混了一个月,怎么不知?真真一对尤物,她又姓尤。”
湘莲听了,跌足道:“这事不好,断乎做不得了。你们东府里除了那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忘八。”
说到这儿,柳湘莲忙解释道:“我说的是先珍大爷他们父子在的时候,如今三爷做了宁国府家主,自然不是如此的。”
宝玉听说,红了脸.湘莲自惭失言,连忙作揖说:“我该死胡说,你好歹告诉我,她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