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草堆上的男子身躯健硕,只穿着一件内衬,黄白斑驳。
发髻早已散乱,长发披散下来,盖住了面容。缝隙之间,露出来的皮肤,亦是黄白交错,臂膀和双腿,隐见血痕。
江边的渔民,为了生计,风吹日嗮,都是皮肤黝黑。生活贫苦,又哪儿来的这般内衬?男子一见,当就不是渔村中人。
炉子前,坐着一个孩童,长发垂髫,手中拿着竹扇,时不时扇上两下,再回头看看。眉眼之中,带着关切之意。
男子是一日之前,他和祖父打渔之时,从江中捞起的。以往战乱之时,上游也会有尸体飘下来,倒并不少见。
渔村东侧,就有一处乱葬岗,埋葬了很多顺流而下的无主尸首。
对渔民而言,那也算一场功德,假如还有什么随身之物。收拾起来,贴补家用,问心无愧。
但这一次,情况稍稍不同,男子被捞起之时,鼻中还有微微的呼吸,身体发热。显然是在江水中泡的久了,受了寒。
随身的物品,被水流冲走了很多,只剩下一些贴身的。
汉末消息闭塞,尤其是一些偏僻之地,天子是谁,可能百姓都不大清楚。叶欢的敌人为他罗织的罪状,就有这
么一条。
奉迎天子之前,并州百姓只知有叶欢,而不知有天子。
对此,叶大公子也唯有苦笑,因为别人说的,还真是很多地方的事情。但原因有所不同,叶大公子当年是恶名在外。
不是有那么一句古话吗?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渔村之中的情况,与之类似。不过孩童的爷爷,终究是上了岁数,男子的服饰和配饰他虽然见得少,却也知此人与众不同。
加上天性之中的淳朴,便将之救起,带回家救治。瓦罐中,都是些草药,大约也是偏方,民间疾苦,看得起郎中的不多。
一般的小病,也只能自己采采草药,尤其是风寒。
眼看瓦罐中的药液开始沸腾起来,孩童不再扇火了。此时,却从屋内传来一阵哼声,孩童听了,起身过去观瞧。
“你,你醒了?”到了屋内,就见男子已经睁开了双眼,正看着自己。孩童稍稍有些胆怯,却还是问道。
男子张口,想要说话,却是发不出声音,两片嘴唇很是干涩。
“哦,你等等……”孩童回身跑到屋外,将瓦罐端了下来,又跑到院中,打了一碗清水跑了回来,到榻前让男子喝下。
喝了口水,男
子的眼光清亮了一些,嘴唇蠕动着问道:“小兄弟,是你们救了我?这是何处,今日是初几?”
孩童笑着点点头,对面的语气温和,面上还带着笑容,让人不觉放松下来。救人成功,对方的苏醒,也让他心中欢喜。
“是我祖父在江中救了你,这是刘乡,今天十一。”他轻声道。
“十一?”男子双目一瞪,说着就要起身,刚起了一半,手臂却是酸软无力,支撑不住身体,便要倒下。
孩童上前一步扶住,又道:“祖父说,你是在江水中泡的,受了风寒,浑身没劲,便是醒了,也要喝药,好好休息。”
不用多问,榻上的男子,肯定便是周瑜了。江水载浮载沉之间,战马不知去向,他人也昏厥过去,醒来便身处此间。
记得自己得到兄长病危的消息,飞速赶往之时,是初四。路上两天奔波,初六夜间在江边遇到伏击,孩童口中,今日十一。
“小兄弟,你是说我昏迷了三日三夜?”周瑜深吸一口气又问道,记忆清晰之后,两道浓眉当即紧锁起来,这么长的时间。
“对,三天三夜,是我祖父给你灌的鱼汤,包扎的伤口。早上他还说,今天若是醒不了
,多半……好在还是醒了。”
看着孩童面上真诚的欢喜之色,周瑜不禁微微颔首:“多谢你了小兄弟,还有你的祖父,却不知老人家,哪里去了?”
“祖父一早就去打渔了,他说你要多吃肉食才有劲,好的快!”
周瑜闻言,心头一阵感激,昏迷了三日三夜,身体虚弱,但腹中却不是太过饥饿。向来是孩童口中,祖父喂了他鱼汤之效。
“你少说些话,我去给你拿药。”孩童说着出去了。
“当夜追杀我之人剑法如此高超,是王越!是他的话,此事必与曹孟德有所关联,他们能在兵站先行安排下药……”
身体虚弱难以行动,周瑜的脑海中却是思绪起伏。以他的智谋,一旦清醒,结合当日的情景,岂能想不到,内中厉害。
“谁,到底是谁?如此设局暗害兄长与我?不行,我得早一点回到军中,否则,他们定然还有连环毒计!”
周瑜想着,再度挣扎身体想要起身,却是又一次失败。
他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昏迷的这段时间,敌人的布局,不知……
孩童在屋外弄着药汁,内中颇为安静,就在这一片静谧之中,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喊叫。不,
应该说是惨叫,更为合适。
“不好!以王越的心思缜密,即使我落入大江之中,只要死不见尸,他不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