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青袍,身姿挺拔,双目神光湛然,行走之间仿佛足不点尘,潇洒飘逸。
“范凌?你没有死?”于吉口中出言,瞬间坐起,摆出一个防卫的架势。
后者微笑摇头,抬起右手吹了吹手中药碗,依旧前行。
“不要挣扎了,现在我要想杀你,你也只能引颈就戮!”
于吉眼中满是惊讶疑惑之色,眼前之人,不正是跳海之后踪迹不见的南华?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救了自己性命?为什么?为什么?
缓缓放松身体,于吉清楚对方说的对,不要说自己现在受伤状态不佳。看南华的气度,怕是神完气足之时,也不是对手,又何必挣扎?
走到榻边慢慢坐下,南华将药碗送到了于吉面前,笑道:“先喝药,你伤的不轻。想不到我那老友三十岁后便因隐疾再无寸进,到了花甲之年,居然还能有这般进益。”
“哼,他有,你又何尝不是?怕也不在他之下吧?”于吉冷冷的道,南华的改变不光是在气势上,行动之间浑然天成,便是白发也尽数转黑,定有奇遇。
“先喝药,我知道于兄有很多疑问,自然会慢慢告诉你。”南华缓缓说着,右手的药碗平举空中,就像是浇铸在手里,没有哪怕一丝的晃动。
于吉微微皱眉,还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抹了把嘴道:“事到如今,想你也不会给我下毒,便是穿肠毒药,老夫也只有甘之如饴了。”
南华嘴角泛起笑容,点点头:“于兄聪明,是七步追魂散。”
“嗯?”于吉一怔,口中慢慢回味,却无所得。
“于兄勿怪,我深知于兄之能,想要收为己用,所以接下来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向你说明。你有可能不肯,但是这些秘密,又不能透露,所以,不答应,就只能死……”
笑容依旧,语气平缓,于吉却听得心中生寒,南华此人是从不虚言的。
“哦,忘了告诉于兄,此七步追魂散是在下秘传,怕是两大毒王也解不开的。”
于吉也笑了,带着些许自嘲:“老夫倒想听听,范凌你如何能说服我?老夫若是所料误差,从扬州开始,就是你所设之局,厉害,果然厉害,让于某成孤家寡人。”
“哈哈哈哈……”南华摇头大笑,接着道:“于兄,你抬举我了,范某在其中,最多只有一半。你也不用不服,设计那人有出鬼入神之计,算无遗策。”
“哦?这样的人,天下可是不多。”于吉双眼一眯。
“凭于兄见识,应该可以猜到,那你不如再猜猜,为何要如此?”南华颔首。
于吉拈须微微沉吟,片刻之后方道:“恐怕范兄接下来与我所言,不但极为隐秘,更多有艰难,是以才会让于某置死地而后生,范兄你便直言吧。”
“好。”南华点点头,却没有立刻出言,而是面露回忆之色。
“于兄,范某平生之志,你当可知吧?”片刻之后,南华方问道。
“你十余年苦心积虑,培养张角,黄巾起事,祸乱天下,不就想倾覆大汉江山?”于吉说着冷笑道:“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出了个定边叶郎,让你功败垂成。”
“于兄之言,可以说对,也可以说不对。现在看来,就算没有叶郎,张角兄弟也难以成事,大汉虽经无数内耗,可底蕴仍存,黄巾势大,反而让其联手一心。”
“不过嘛,黄巾虽去,大汉最后一点底蕴亦被耗尽。之后董卓乱政,群雄并起,多有诸侯不知君,地方不尊朝廷者,与此而言,某之心愿还有可能。”
对于吉言中的讥讽之意,南华视而不见,言语之间沉静自若,并无激荡之举。
“哼,有什么可能?以袁公路四世三公,带甲十万,更借天命而起。定边军幽州司隶连续数战,可谓得尽天时地利人和,最后又怎么样?依旧被叶郎所败。”
于吉说着一笑:“这样看来,叶欢确是克你,老夫只想不通,似你这般人物,又怎会甘心?且当今天下,还有何人值得你辅佐,你说那人算无遗策,如何瞒之?”
“哈哈哈,我为何要瞒?他之心愿,也是某之心愿。”南华正色道。
“他之心愿,也是你之心愿?范凌,这也是你能说出来的话?”于吉讶然道。
“哦?看来于兄并未想的通透啊,也罢,先来说说你。”南华微微摆手,又道:“于兄,你可知当日你想对付孙策,绝无胜算,且事情败露,你当比今日更惨。”
“孙策?我……”于吉刚想反唇相讥,忽然一顿,竟未续言。
“既然都是败,败给小霸王,倒不如输给老友,还能留下一些根基。”
“南华,你说的倒是轻巧,哪里还有根基?十余年经营,尽丧人手,你何以相劝?”于吉出言,面有惨然之色,过去的一年,对他而言犹如噩梦。
“那又如何?乱世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斩草不除根,徒留祸患。再言,输在他手上,至少没有赶尽杀绝,你也至少可以保住性命。”
“哦?听你的意思,毁我根基,杀我门人,于某还要感谢你不成?”于吉寒声道。
“范某说过,你终究是一败,有何区别?”南华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