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欢从父亲书房走出之时,侍书看着公子迈步而去,不禁揉了揉眼睛。口中说不出来,但感觉现在的大公子比之刚才却似换了一个人,令人耳目一新。
与父亲一席话,让叶欢放下了心头的很多桎梏,从现在开始,他才真正有了争雄之心!
明月高挂,叶府主院的卧房中,银光透过窗棂,将树叶的影姿打在榻上,忽明忽暗。
袁鸾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遮住雪白的香肩,臻首靠在丈夫壮硕的胸膛上,面上还残留着红晕。此刻她的神情带着一丝慵懒,又有着深深的安然。
伸出一根手指,缠弄着叶欢的长发,屋外偶尔传来鸟叫,气氛静谧而安宁。
“夫君,妾身今日派了菱烟去军师之处,让她给昭姬送点被褥衣物。”安静了很久之后,袁鸾略略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平静,双目则看向丈夫的侧颜。
“嗯,爹爹与王司徒乃是故旧,欢与子安,兄弟也!国法要讲,人情却不能不顾。叶欢转头微微一笑道:“鸾儿你处置的妥当,菱烟一去,文和定能知我心意。”
袁鸾听了轻叹一声,吐气如兰,接着幽幽的道:“夫君,这欺君罔上之罪,国法难容,可其中故交之情,兄弟之义,加上昭姬……夫君该如何对之?”
搂着爱妻香肩的右手微微一紧,怀中玉人不禁身躯轻颤,叶欢低首道:“鸾儿,自从密旨呈上朝堂的一刻,欢与王司徒之间便再无转圜余地,今日之局,是他自己选的。”
“夫君,妾身也心里清楚,但司徒与车骑将军固然咎由自取,子安和昭姬却……若是依法而为,怕损了夫君义气,但若手下留情,却又恐为别有用心之辈利用。”
“夫人,欢早就说过,夫人的见识不逊须眉。不过亦不用为为夫忧心,我自有曲处之道。伏后今日与我提起,想让鸾儿明日一早随我进宫,怕是要辛苦你一阵了。”
袁鸾用面颊贴近丈夫,柔声道:“妾身有什么辛苦的,倒是夫君保重才是。”
“当日自东都行险救出天子,未料身在晋阳,竟有此局,细细想之为夫也确有对不住天子之处!如今陛下早逝,临崩委我以重任,欢首先就要保唐姬顺利诞下腹中婴儿。”
袁鸾正要答话,窗棂之处却有人影闪现,貌似是个女子,她不由眉头一皱。
“主家,夫人,方刚思夫人回来了,毓夫人让奴婢相机通报一声。”说话的却是摇红。
“思儿?她怎会此刻回到晋阳?不是往汉中去了吗?”叶欢面有疑色。
“毓夫人让你通报,可有说让主家前往?”袁鸾想了想,出言问道。
“回夫人的话,不曾,毓夫人就是让奴婢通报一声。”
“好,你下去吧,交代下去,派妥帖之人,好好伺候思夫人。”
“是。”窗外的摇红躬身一礼去了,叶欢的眼光却看了过来。
袁鸾摇头,伏在丈夫耳旁轻声问道:“秦思妹妹为夫君向来不遗余力,如今前往汉中,却有突然折返,更无急事所报?那其中原因,就要问夫君了。”
“问我?”叶欢眉头一皱,沉吟中忽然想起方才袁鸾好好伺候之言,不由眼中一亮。
月色之下,叶将军夫妻相谈,吐露衷肠,与此同时,东城御史府。
仲御史独坐与堂中,对月自斟自饮。风流倜傥?并不尽然,此刻的他满面愁容。
“当日密旨之事,我是司徒与车骑将军最坚定的拥护者之一,如今铁证如山,此封密旨竟是二人伪造。骠骑将军大获全胜,他们难逃罪责,叶欢又岂能不借此打压异己?”
想到这里,仲御史倒了满满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若是这般,仲某首当其冲,我固然心中无愧,可……叶欢大权在握,又有天子遗诏在手,他当真做了,我亦无话可说!为何衙役与虎卫军士卒还未上门?”
仲御史忧色更重,再尽一杯,此时心中忐忑无比。既希望对方不会前来,可一旦罪责难逃,又有点想早有结果。思前想后之下,是长吁短叹,美酒一杯杯落入腹中。
“欺君罔上,伪造圣旨,形同谋反造逆!王司徒和车骑将军怕是逃不过株连九族。我呢?夷三族?即使叶悦之能放过我,李子宁为了独揽御史大权,又岂会轻纵?”
“不行,其余倒还罢了,妹妹自幼与我相依为命,当要设法保其周全。”仲御史双眉拧起,眼光变得坚定起来,将酒樽往案上重重一放,酒水四溅而出。
“办法还是有的,虽说不是我一贯所为,可到此时,却也顾不得了,越快越好。”
这里刚想向外间喊话,屋门却在此时被人推开,随着一阵香风,仲嬛走了进来。
看见兄长案边的空酒坛,还有洒落案上的酒水,仲嬛鼻头翕动,秀眉微蹙。
玉步轻摇,来到仲御史案前坐下,拿出香帕便去擦拭酒水,口中言道:“兄长,喝这许多水酒又有何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与其借酒消愁,不如设法以对。”
“设法以对?”仲御史摇头苦笑:“事到眼前,为兄还能如何?篡逆谋反之事,王司徒董车骑已经与叶欢势不两立,他不会放过我的,眼下,兄长只能尽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