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曦沉默的听景元说完,问道:“还有吗?”
“还有很多疑点,但我还没有捋清楚。”景元抿着唇。
“确实如你所言,一切都是我的计谋。”阳曦颔首应下,“包括应星来到罗浮,也是我给烛渊将军送了信,希望借他爱徒一用。”
“恰逢曜青求援朱明,怀炎顺水推舟,答应了我的请求。”阳曦轻轻笑起来,“奶奶确实很过分,这一点你就别学了。”
“为什么?你明明还有无数的办法可以解决,你花了十年去铺网,却这么草率的收网,这一点都不像你。”景元皱眉,“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应星……”
“因为奶奶没有时间了,元元。”阳曦突然换了对他的称呼,“这件事你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他是短生种,不过百年寿命,对你来说,瞒个几十年,算不得什么不是吗。”
景元有点愣住。
“阳曦大人,共捕捉化外民三百七十二人,其中一人死亡,六十四人重伤,二十七人不明原因昏睡不醒,其余都是轻伤。”有人过来报告情况。
阳曦颔首应下:“主谋抓住了吗?”
“……十分抱歉,没有。”报告的地衡司职员冒了些冷汗,“其中一处监视点早已人去楼空,传回的监视录像是虚假的,守在那边的地衡司职员全都惨遭不幸。”
“知道了。”阳曦轻叹,“先就这样吧,这次牵连甚广,或许会影响很多无辜的化外民,记得提醒司衡认真考虑对待化外民的政策是否合理。”
“……您,就要离开了吗?”职员突然问。
“是啊,我在地衡司也工作了快九百年了,也该离开了。”阳曦轻笑,“正好有判官在这,也免得我来来去去的麻烦。”
“……判官?”景元缓缓瞪大了眼,“奶奶?”
“我已经有魔阴身的征兆了,元元。”阳曦把他揽进怀里搂住,“你要记住我说的话,利用身边的一切,做好万全的准备。为自己,为亲友,也为了罗浮,为整个联盟。”
“奶奶——”景元想抓住她,却被她轻轻推开了。
阳曦只留给了他一个温柔如常的微笑,就转身离开了。
那些尚且还能行动的人,都被集中了起来,云华过来扶了阳曦一把,紧抿着唇,表情非常严肃。
“我想诸位应该都清楚为什么会被带来这里。”阳曦在人群之间,声音温和平淡,“你们也不用否认些什么,地衡司追踪诸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死亡的恐惧是生物的本能,对长生的渴望亦然。包括仙舟先民,也是同诸位一样的渴望。而他们很幸运,得到了所求。”
“但长生真的好吗?贪婪不会付出代价吗?”
“我想诸位或多或少都会猜测仙舟联盟为何将长生列为禁忌,是自私不想与他人分享?是因为和丰饶孽物之间的战争?怎么想都无所谓。”
“我今天站到你们面前,现在站在这里,为的就是告诉你们真相。仙舟因贪婪付出的代价——”
阳曦的声音很好听,如徐徐清风,却掷地有声。
她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外衣,露出躯体。本该如想象般洁白若雪的肌肤并没有出现,而是布满了丑陋裂痕,表皮干涸得犹如土壤一般的身躯。
裂纹还在扩大,而裂纹之中,细小的枝丫肉眼可见的刺破了皮肤生长起来。
阳曦站在那里,站在所有人面前,平静的长出了满身枝丫。从一位温和典雅的女性,堕化成了丑陋不堪的怪物。
她的神智也随之而消散,开始发出低吼和咆哮。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惊悚的一幕吓得失了声。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云华悄悄抹去了眼角一滴泪。然后派人上去压制住了堕化的阳曦——现在还能不能以这个名字称呼它都不确定。
被摁住的怪物发出了刺耳的咆哮,将压制自己的医士都给掀飞了,眼瞧着就要暴起伤人。
景元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身体下意识行动起来,想上前去,结果却被人一把拽住了。
他扭头一看,是应星。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想告诉这些化外民,长生是需要代价的。”应星抿着唇,“抱歉,她只说让我喊你过去,不让我告诉你这些。”
“……她跟你说了自己身犯魔阴的事?”景元稍微抖了抖唇。
“抱歉。”应星咬唇。
景元其实并没有特别悲伤,这是每个仙舟人的末路,总有一天他也会变成这样的怪物。
就是因为不想如此,他才坚定的考入云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想变成这般毫无尊严的怪物。
但他还是觉得心疼,为了罗浮鞠躬尽瘁一辈子的奶奶,最后连自己的尊严都利用上了。
“我得去阻止她,不能让她伤人——”景元挣扎。
但他尚未挣脱,便有一柄剑被抛了过来,将阳曦所化的怪物钉在地上。
紧随其后是一位身着云骑队服的女子,过来三五下就将这怪物压制得动弹不得。
看得出来她还是刻意手下留情,没有直击要害。
“十王司的人呢?”她扫了一眼周围,眉头深蹙。
“雪衣大人的身体损坏了,我们正在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