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长发飘荡,大修飘摇,风吹得长袍猎猎作响,他感慨道:“世间之奇,莫过于此,只是这通往大千世界的通道,即便就在眼前,真要跳下去,恐怕就算早已看破生死的人,也无法做到,蓝衣姑娘,万年以来,可有通过此道入大千世界之辈?”
伽蓝衣答道:“未曾有,十五先生,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正说话间,顾余生只觉之前获得的那一块红鱼水晶散发出微亮,顾余生将其取出来,只见那一条红鱼骤然散发出天地间刺目的灵光,须臾之间化作万丈之巨的红鱼,原本那沧海漩涡已是天地间最恐怖的神迹,但那一条红鱼即出,反倒真似变成了一条可以供红鱼通往彼岸的通道。
红鱼震飞之间,天地皆浮现出七彩祥云,祥龙之气,葳蕤之气,沧海水灵之气,天地仙灵之气,还有大千世界蕴开一片璀璨洒向人间的昊光。
如果说之前顾余生被眼前的沧海旋涡震撼到心灵畏惧,此时此刻,当红鱼漫天,整个世界的邪气,恐惧都被挥毫得干干净净,锦鲤之喜跃,沧海之慨歌,曲曲啾啾向苍穹,无尽的欢喜之中,又好似有世间的沧桑变化。
仙与人间。
本是一体。
又各自尘埃与伟大。
红鱼盘空,顾余生却从它的眼角中看见一滴滑落的泪水。
嘀嗒。
红鱼泪落。
凝成一块晶莹之玉,顾余生将手伸出,那一滴泪玉落在掌心,犹自带着悠远又好似触手可及的无尽温柔。
红鱼高歌,席带世间最美的光晕,如一颗流星般朝沧海漩涡遁去。
“等……等一下。”
顾余生抬起手,将一枝盛开在青萍山的桃花抛向那一条红鱼。
他朝着绚烂的旋涡不断的张嘴诉说着什么。
但狂风太大,吹走了他的声音。
红鱼的光晕带走了那一枝桃花,世间残留的万道霞光,在顾余生的眼中,都好似失去了所有色彩。
唯有掌心中握着的红鱼泪,犹自带着人间的温度。
过了很久。
顾余生才从无端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将沧海贝递给伽蓝衣:“既然海族的神宫连接着迷失之海,那我将沧海贝还给海族,只求每月朔望之日,可以有一条通往这里的路可以走。”
“我明白了。”
伽蓝衣双手捧接沧海贝,沧海贝还未落在她掌心,就见这一件连她都无法打开的海族至宝,散发出神圣的芒光,随后有梵梵之音响起。
金色的佛光之中,赫然有一位祥和的僧人双手合十,他的手中托举着三卷真经,其光影之下,还有无数海族的珍珠宝藏。
伽蓝衣看见那一尊佛影,恭敬的跪了下去:“伽蓝衣拜见老祖。”
“阿弥陀佛。”
那金色的佛影携经卷而来,将伽蓝衣虚扶起,却是径直的走向顾余生。
“这位施主,小僧伽蓝,多谢施主以心为慈悲,让小僧此番历满大道红尘之劫,终悟罗婆阿难之言,虽已岁月悠悠,可终究功德圆满。这三卷经书,赠予施主,还望施主有朝一日,亦能脱离红尘之苦,解相思之疾,他朝若有机缘,还请将三卷抄录奉于大乘宝殿。”
顾余生接过经卷,那僧人又撑开手掌,对伽蓝衣的身影轻轻一拂,解除千年来佛门与海族之间的恩怨:“缘起性空,他日佛门问罪,请告知小僧已了因果,阿弥陀佛……”
金色的佛影化作一阵阵流光消失不见,只化作一颗舍利子落在伽蓝衣掌心,那颗七彩琉璃,是僧人功德之舍利,伽蓝衣若交出这枚舍利子,往日与大梵天圣地的因果,也会一笔勾销,若大梵天圣地僧人真有些智慧,必然也会给海族一个重新立命之地。
“恭送祖宗。”
伽蓝衣盈盈一福,随后将沧海贝中的诸多宝藏取出一半,将其奉给顾余生:“十五先生,这是蓝衣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这些年海族受青萍山庇护,总算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如今蓝衣身上的因果已解,他朝必然要回到故乡的,今日一别,只怕此生再难相见了。”
伽蓝衣又从沧海贝中取出一个闪亮的海螺:“沧海鱼歌,当海螺之声响彻大海,大鱼必然会知道十五先生的思念之切。”
“好,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顾余生接下伽蓝衣递来的礼物和宝藏。
伽蓝衣打开一条特殊的通道:“十五先生,今日之事,还请保密,海族之安危,全系于先生……拜托了。”
伽蓝衣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顾余生目送其离开,又在眼前的沧海漩涡站了一会,方才惊惧悚然的沧海旋涡,在他看来倒也没有多恐怖了。
退出沧海漩涡不久。
顾余生只见前方有一瓣瓣莲花随风而来,落在他面前不远处化作小菩萨的模样,只是此时的她,衣衫染血,手里紧抓着一个蓝星储物袋。
“公子,奴婢幸不辱命。”
顾余生没有多问一句,挥出一道强大的木灵之气,又随手一卷,将侍女小菩萨带到神宫的一处僻静偏殿,帮助小菩萨护法半天,让她从调息中恢复大半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