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背着青色的包袱,来到那一把剑前驻足。
顾余生摘下腰间的一壶酒,轻轻的洒落一些。
细絮般的雪花落在顾余生的发梢上。
他的目光明亮有神。
“父亲,我 此番下山,不为历练,只为了却一些事,看几个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顾余生转身。
匆匆走向山门。
“等等。”
风雪中,俞青山负剑而来,落在顾余生的面前,他已是云峰新一任峰主。
“前辈。”
顾余生驻足拱手行礼,如同当年在演武场上初此见到俞青山时一样,一丝不苟。
俞青山的目光落在顾余生身上,上下打量了好几眼,直到他发现目光不需要下移,只需要平视就能与少年目光相对,他忍不住感慨道:
“再弱小的人,吹了三年多的风,也会学着长大,幸运的是,你的目光依旧如当年一样清澈,没有被风迷糊了眼。
跟我回云峰吧,你可以在那里开辟新的洞府,可以学更多精妙的剑术,你接的那个任务,让别人去就行。”
顾余生摇摇头,回应道:“我心中有剑,在哪里练都一样。”
俞青山的目光陡然变得深邃,刹那间,他好似化作一把锐利的剑,但他的剑,在接近顾余生后,如归鞘一般沉寂了下去。
“也好。”
俞青山没有再多说,御剑归去。
深秋微冷。
天空下着蒙蒙细雨。
那一条通往青云镇的羊肠小道,在迷雾中看不见尽头。
少年褪去白衣洗铅华,着一袭青衫步,带酒冲山雨。
偶尔有牛车马车经过,飞溅起的泥泞再也不会沾在少年身上。
他曾在桃花缤纷的日子悄然离开小镇。
三年后,他在一个深秋浓雾中回到小镇。
无论根和灵魂在与不在,只要在长大之前待过十年,并且有过童年的地方,就算是故乡。
旧堂前的那一棵老槐树,在迷雾中逐渐显露出它的真容。
顾余生理了理肩头的青布包袱,有几分乡怯。
那么多年,旧堂前的孙婆婆还是一如既往的靠着那一棵老槐树,左手捻团线,右手捻一根针,在对着一块布缝缝补补。
老槐树下的孙婆婆似感应到什么,她抬起头来,看向村口的那一条道,长年灯前捻线,让她的眼睛蒙上一层迷雾,苦难拮据的日子,让她的身形佝偻,弓腰驼背,她有着青云镇最好的缝补女红活,衣衫上的补丁却在秋风中翻起几块破布。
孙婆婆想起那个孩子,一个向来腼腆知礼,穿着芒鞋奔跑在青石板上如风的少年,每当走过自己身前时,总会放慢脚步,先蹭一蹭挽起的干净袖子,目光清澈的鞠躬作揖,脆生生的叫她一声:“孙婆婆。”
孙婆婆已经在这镇上看过了很多场雨,淋过很多场雪,也看过很多从老槐树前匆匆走过的人们,岁月就在她手中缝缝补补的针线孔中流走。
早就已是岁月不惊的人,如同这棵歪脖子老槐树一样,人也蜡黄,树也苍老。
自从旧堂巷那个孩子从穿着开裆裤牙牙学语开始,那个背着剑握着书的男子就教会那孩子懂礼节,几乎每天,她都能听见那一声孙婆婆。
后来的日子,孙婆婆已渐渐习惯了那孩童的声音,偶尔她也会用缝补换来的平安钱换上一两颗牙糖或是一两串糖葫芦,试图在那孩子经过时,给那孩童一些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