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临海的浪潮在某个瞬间掀起万丈之高,无尽海水倒卷而来,狠狠的撞击在大荒海崖,大地轰隆隆作响,自然之威,恐怖如斯,海的尽头,深水呈现墨黑之色。
苍穹深处。
被上界修行者强行打开的空间旋涡犹在,金色的光影洒下沧海,洒向人间,这对于凡人来说,如同神迹,一生难见。
对于某些强大的宗门势力来说,却是一场机缘与浩劫。
金色的光影交织在海面上,一只奇特的八爪海兽偶尔蹿出水面,以几根触须汲取着天地间混乱的灵力,贪婪无比,可就在此时,一只黄龙斜掠天空,吓得那一只八爪妖兽连忙缩进海水。
数息后。
一道数十丈之高的巨影手持两把斧头,踏海而逐黄龙逃走的方向,其身影走过的地方,天地灵力皆被血气汲走,不剩任何分毫,但这也有个好处,隔绝了被神识探知的可能。
八爪海妖沉浮在深海,它的腹里藏着一个小型的类洞天世界,上方不断垂落腥气的水滴,嗤嗤腐蚀着任何可能存活的生命。
顾余生就被这只八爪海妖吞进肚子里,但他经过沧海洗炼后自身的血气已经能够抵御八爪海妖的吞咽消化之力。
只是脚踩在黏糊糊肉上的感觉并不太好,他试图寻找胃空间壁垒的薄弱之处。
可当他还没迈步,就眉头微微一皱,感应到什么,侧身看向一条食道一样深邃的口子:“莫兄,我知道是你出手相救,难道晚云没在小玄界了,咱们之间的关系也变淡了不成?”
“顾兄,好久不见。”
莫凭栏穿着可以遮住大半脸庞的兜帽长衣出现,他走得无声无息,但身体周围的森冷以及能够影响情绪的煞气却不由自主的散发出来,使得海妖的胃壁都不断的扩散蠕动,显然对莫凭栏十分畏惧。
当顾余生与莫凭栏目光隔着数丈相对时,顾余生心中不由地咯噔了一下,一瞬间,他有说不出来的难受,这种难受并不是如今的莫凭栏气息变得陌生了,也不是他身上藏着的魔气邪气,而是莫凭栏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睛虽然发亮,但再也没有过去的那种光芒了。
顾余生的灵魂甚至从莫凭栏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寂灭的死气,就好像他已然心如死灰,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无趣灵魂。
以至于顾余生威从重逢莫凭栏后脸上的喜悦在某个瞬间不由自主的僵硬愣住,他的嘴角动了几下,竟是难发一言。
上一次见面,他只是觉得莫凭栏必然是遇见了一些糟心事。
顾余生相信莫凭栏能够处理好这一切。
可没想到短短一年的时间,世事变迁,仿佛如梦一样虚幻。
“莫兄……”
顾余生忍不住快步走过去,想要一把扯下那遮住面庞的兜帽,可手伸到一半,又骤然停下,一直以来,他视莫凭栏,苏守拙,韩文,瞿梁红为挚友,就算没有莫晚云,也同样可以引为生死知己。
可在这一刻,他却不得不顾及莫凭栏尊严,或许兜帽遮住的,不是他的难堪,而是他心中难以触及的痛苦。
莫凭栏见到顾余生悬停在空中的手,默默无言地取下头上的兜帽。
莫凭栏还是曾经的莫凭栏,唯一变化的,是他那黯淡的眼神和消瘦的面庞,那个曾经‘胆小’‘好财’‘吝啬’‘义气’的莫凭栏似乎已经彻底死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余生关切地问道。
“梁红的灵魂被接引走了。”
莫凭栏语气平淡地说出一个让顾余生震惊无比的消息来。
“知道是上界的谁带走她的吗?”
顾余生听见这个消息,思绪也有些复杂,当初他听见瞿梁红失踪,虽然也暗中探查,可那时他听到的另外一个消息是瞿梁红和莫凭栏二人作为夫妻之间吵了一架,这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虽然和二人关系极好,但相较于夫妻之间,终究是外人,并不好过问,想不到再见面,听见的竟是这种噩耗。
“一位垂钓者。”
莫凭栏抬起头,神色间充满自责。
“我当时和那位垂钓者有过交手,可他实在太强了,强到可以瞬间秒杀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留了我一条命。”稍顿,莫凭栏又开口说,“我和梁红吵架也是真的,灵阁以我儿子要挟我的事被梁红知道了,你是知道她的秉性的,她要找灵阁算账,这无异于自取灭亡。”
“那一夜,梁红在七秀山驻军时强行将当年你给的一朵红莲融入那一把从五心殿找到的神刀里,结果引动了天象,垂钓者在万军之中接引走了她的灵魂……
我为了让梁红的肉身不朽,盗取了灵阁的雮魂珠, 成为灵阁的背叛者,我为了寻求更强大的力量,无意中进入魔渊禁地,将被封印的魔界之主放了出来……如今的我可以说算是背叛了人族,成为魔界之主的一只狗了。”
莫凭栏凄然一笑。
“顾兄,我终究还是活成了父亲最讨厌的人,他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失望透顶了吧。”
“不,你还是我认识的莫凭栏。”
“不用宽慰我了。”
莫凭栏走到顾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