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摇摇头,道:“你又怎么知道贫道所作所为不是使顺天应人?”
孔令加目光一闪,道:“陛下开朝大晋,这才是真正的顺天应人,是时代的大势,浩浩荡荡如大江之水东流入海。
阁下若顺这股大势,自然是顺天应人,若逆这股大势,那就是逆天而行。”
苏文轻笑,直接道:“你这顺天逆天不讲究理论,只讲究屁股,没什么说服力。
要我说,我心即天心,我意即天意。
合我意才是天人大势。逆我意者,便是逆天而行。”
“狂妄!”
附近所有支起耳朵听两人对话的人都不禁咋舌。
不过天下第一魔头有这个想法也不足为奇吧!大家都暗道,因而更加期待着孔令加大义凛然地呵斥此狂徒。
然而孔令加只是轻喝了一句,转而又道:“韩道友未体会到大势所趋,所以才有如此想法。古之圣人救世济民,唯有依靠朝廷一展所学。”
他望北向勤政殿方向抱了抱拳,接着道:“老夫奉陛下之命而来,只要韩观主有意,大晋当以相位乃至国师相待。”
朝廷才是天下最大的宗派,天下皆知身在公门好修行。宰相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言定千万人生死,自然是极重的。
然而这些于普通人无比重要,在苏文看来却不值一毛。
孔令加也应该知道这些,但是他还是煞有其事地提出招揽之言,也不知有什么目的。
苏文觉得这老头要战不战的令人不大爽利,于是有意道:“要不,你让司马开元将大晋开国皇帝这位置给我,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孔令加眉头一皱,讶然地打量苏文,嘴角不由缓缓下弯,骤然发出一声大笑。
好一会才停下,猛然脸色一变,冷言道:“现在的晚辈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与陛下争名位,也不撒泡尿看自己的样子。
韩柏,你死期将至,身陷绝境,可笑鱼游釜中,尚且以为身在大海。”
“我们走,且看他能有什么下场!”孔令加冷哼着抛下一句话,催动乌蓬舟扬长而去。
苏文一直等待其动手,没想到他只骂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苏文何等人也,稍稍动念便想明白对方心意,不由莞尔一笑,道:“我以为你要喝斥我时,你偏要说道理,当我想和你说道理,你转而用权位来诱惑我,我认真和你谈条件,你又大怒,转身离开。
说到底你根本就不曾想和我谈,纯粹想走个过场,捞些名声,所以转进如风。
难怪身上神意浮夸不实,作秀多于战意。”
他无所谓地摇了摇手中的钓竿,浮漂动了动,扬起水波粼粼。
勤政殿上
众臣骤然面色大变,有人喝斥道:“陛下,衍圣公胆怯,不敢和贼子动手,当要重罚!”
又有人道:“衍圣公本就说去喝斥狂徒,他既喝斥过了,便是完成了任务,如何能罚他?!”
两方人互相指责,场面火爆至极,连外面堵了门的大魔头都忘记了。
唯有司马开元脸上如铁铸的,没有露出一丝表情。
张绝剑也还是微微的笑。
天水河上
乌篷船已经趁机驶出皇宫,来到了外界。
乌篷船上一个俊美如女子的少年从蓬中钻出,忍不住道:“外公,您不出手与韩柏战一场,父皇那边可会责怪于您?”
孔令加站在船头,老朽的身躯好似遮风挡雨的大树迎面滚滚而来的江风。
少年唇红齿白,眉间一股少年特有的傲气,回看紫禁城显得有点不甘,未必不想着孔令加真与苏文大战一场,杀杀那位魔头的威风。
至于乌篷船上其他家丁,虽然也面有异样,却逞在面上而已,心里根本不会有这些想法。
因为家丁们都是惯于走江湖的,知道那些人惹得起那些人惹不起,那些人根本没必要去招惹。
而江湖上,少惹人才活得久。
孔令加这外孙,大晋的皇子,自然是不懂得这些的。
孔令加带他出来,就是为了上这一门作为统治者最重要的一课,就是弄懂奇香修士的江湖规矩。
司马开元太过自大,企图收天下奇香入国库,动了世家门阀门派的禁脔,以至于魔君和元帝释刺杀他时甚至有许多世家门阀有意无意地配合,所以不出意外地身受重伤,以至于今日韩柏堵门之祸。
孔令加暗地一叹,将不敬的心思压下,道:“老夫骂了一句便已经足够,那意味着我已经站队,陛下不会为难我,这是朝堂的规矩。
至于我不战也无所谓,那是因为遵循着江湖的规矩。
江湖的规矩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
我们圣人一脉的道理比不过韩柏,所以不战也罢。
你懂吗?”
少年吃惊地睁大眼睛,气愤地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理,那还有王法吗?!”
自然没有王法,原本司马开元是有机会去立王法的,可惜现在没有了。
这点孔令加不想自己说,也不能说,只能由少年自己领悟。
他伸手在少年眼前抹了抹,道:“你看看天空!”
少年仰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