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傻是一门学问、技能,也是一种趋吉避凶的智慧和策略。张八荒心如明镜。即便自己装的再高雅,金义满和刘驼子也不会高看他一眼,倒不如我行我素让人摸不透深浅。
金义满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盯着张八荒,真傻还是装傻他一清二楚。刘驼子从心底瞧不上张八荒这种面带穷酸相的人,金义满抹抹嘴角说道:“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爱读书,宋朝苏洵有篇文章名叫《心术》,前几句话是: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张八荒兄弟足够镇定,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啊。”
张八荒当然明白金义满的意思,可他却不吃这一套。坐到桌前只顾着吃肉,头也不抬的说道:“金太爷富甲一方,就连放个屁都比咱唱歌好听得多。不过你说的话俺都不懂,跟俺说话不用绕弯子,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金义满瞥向刘驼子,刘驼子故意躲避金义满的眼光只顾着给身旁的孟呈影夹了几口菜,气氛沉默片刻,金义满对张八荒说道:“至于误会,咱们可以先搁置在一边。我想知道兄弟你什么时候放了我的女儿?怎么样肯放她?”
张八荒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直言不讳道:“放了她?我还没想过。若是放了她,之后你随时都有可能将我五马分尸是吧?我总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如果不是你女儿在我手里,恐怕你们早已联合起来将俺大卸八块了。”
刘驼子听到张八荒这番耿直的说辞有些想笑,就连一直绷着脸看起来苦大仇深的孟呈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很喜欢张八荒这样卸下伪装、直来直去的人。
金义满也被气的脸色铁青,有句古话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眼前的张八荒并不是听不懂话,他这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让金义满有些无奈。于是金义满换了一副嘴脸对他说道:“你是不打算放了她?你拿什么跟我拼?我和刘驼子兄弟向来都亲如一家。别说是你,今天就是曹五庚来这里,也得把我女儿给放了,否则这大门可不好出啊!”
张八荒哼了一声放下筷子,他没听过曹五庚的名字,也压根就不在乎这人究竟是谁。打了几下嗝之后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而后皱着眉头强咽下去道:“走不走出这个大门有什么关系?我活了这么多年连个狗都不如,好不容易有个人样比当神仙都舒服。活一天赚一天,活不下去了那就是命!反正,我要是回不去了,你女儿也别想活,贱命换贵命,怎么算都不亏,我有啥怕的?”
金义满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张八荒软硬不吃,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拿捏他?这让金义满有些迷惘。眼前的张八荒看似憨厚耿直,实则有勇有谋城府极深,他根本就不将生死放在心上,金义满第一次吃了瘪,心有不甘却又手足无措。
刘驼子见金义满尴尬万分,赶紧打圆场说道:“兄弟我问一句,张八荒兄弟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将她放了吧,这并非大丈夫所为!”
张八荒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将金义满跟前的烧鸡拿到自己跟前,他只顾着吃肉两腮撑的鼓鼓囊囊,支支吾吾半天却咬不清字,赶紧喝了一小口水才漫不经心回答道:“我们都不熟,我给你个屁的面子?”
刘驼子自讨没趣,孟呈影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刘驼子怒拍桌子道:“好你个畜生不如的张八荒,那你说怎么才肯放人?”
张八荒和刘驼子不熟,无缘无故被骂了之后气不打一处来。他喝了口酒之后又剔了剔牙,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放不放人跟你有个屁的关系?难道她是你祖奶奶?”
刘驼子大怒,走到张八荒跟前要动手,张八荒却一点都不害怕。金义满见状赶紧给许管家使个眼色将刘驼子拉开。张八荒不屑的笑了几声,将满是油花的双手在自己胸口蹭了蹭,随后继续挑衅道:“这又不是你的地盘,你算老几?别以为自己抬腿撒个尿就标好地盘了。金太爷家不缺看门狗!”
话音刚落,刘驼子气的牙痒,一旁的许管家愤怒万分眼睛猩红像是随时喷出火一般。张八荒越是吊儿郎当,看淡生死,金义满越是心急如焚。他见张八荒不吃这一套,又换了一副嘴脸问他道:“张八荒兄弟,您就直说怎么才肯放?有我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您就直说!”
“很快就放了她!”张八荒又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后不停地打嗝,他拍拍胸口放慢语速说道:“总之,你要给我一些时间,让我感觉自己足够安全才行。不过有一点你尽可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她,就当是走娘家歇息一阵吧。”
气氛凝固了,金义满低着头喝了一口闷酒后看向窗外,他想了一会说道:“兄弟你做点好事吧,这地方迟早都是我兄弟刘驼子的地盘,这是或早或晚的事。我年纪大了不想过问江湖之事,今天请刘驼子兄弟坐在这里就是希望你能给他一点面子。”
刘驼子一脸愤怒的看向张八荒,金义满继续说道:“你放了我女儿,从此以后我绝不过问江湖之事。城里的当铺、酒楼,我都让我兄弟刘驼子接手,你也应该像我一样。之后我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今后他会保我们安稳,”
张八荒漫不经心的扫视一眼刘驼子,不屑说了一句:“他算个屁!”
刘驼子忍不住插嘴喊道:“出了这个门,没人能保你性命,敢跟我刘驼子作对,你就不怕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