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了，莫蓉卿回到了平西根据地，她远远就看到楚潇在院子里教小石头和几个小孩子识字，这些孩子们都是在大扫荡中父母亲人被日军杀害的孤儿。
小石头一看到莫蓉卿的身影，马上飞奔过来扑到她怀里，“蓉姐姐！”莫蓉卿放下手里的包袱，蹲下身子一把抱起小石头，亲了亲他通红的小脸蛋，“石头有没有想蓉姐姐啊？”
小石头用力点了点头，觉得这样好像不够表达他的想念，又捧起她的脸，一边“吧唧”亲了一口，莫蓉卿满脸幸福地又抱紧了他，笑着问他最近都识了什么字。
楚潇去屋里倒了杯热水出来，对着小石头喊道：“石头，别闹你蓉姐姐了，快下来！”又对着莫蓉卿道：“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快坐下喝点水，好好歇歇吧。”
莫蓉卿点头“嗯”了一声，她放下小石头，又起身把包袱递给了小石头和孩子们，“这是晋笙哥哥的一些旧衣服，你们去屋子里试试看合不合身。”
莫蓉卿随着楚潇一起在院子里坐下，才把水杯接过来，捧在手里却没有喝，而是怔怔地看着她，有些艰难地缓慢开口问道：“江哲他……他真的牺牲了吗？”
她还是不愿意相信江哲牺牲的消息，所以特意过来根据地问楚潇，他们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她知道楚潇一定不会骗她。
楚潇看着她悲伤的眼神，心下感到颇为不忍，却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是真的，其实他十月底的时候就已经失踪了，后来才确定了已经牺牲的消息。”
“他……他在哪里？我要去看看他！”莫蓉卿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紧紧抓着楚潇的胳膊，顾不上去擦脸上肆虐的泪水，乞求地问道：“楚潇，你快告诉我，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今年秋天，日军在根据地大扫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冈崎支队还烧了我们的黄崖洞兵工厂，彭总司令为了报复日军的扫荡，所以下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全歼冈崎支队！”
“江哲当时在新十旅二十八团，十月的最后一天，他牺牲在山西武乡县蟠龙镇的关家垴，关家垴地势险峻，我们八个团两万人打几百个小鬼子，打了三天三夜却一直攻不下来，我军牺牲了很多同志，有好几个连队都打得只剩下了几个人，鬼子派了飞机进行轰炸扫射，二十八团大部分是没有经历过空袭的新战士，敌机轰炸的时候他们不懂躲避四处乱跑，江哲大声喊着让大家卧倒，而他自己却被炸得……尸骨无存……”
关家垴这一仗对八路军来说绝对是一场恶战，一向擅长游击战的八路军，并无对日军的攻坚战经验，加上二十五团犯了致命的低级错误，不问番号口令就把阵地拱手让给了敌人，致使八路军战士牺牲无数损失惨重。
“关家垴……十月的最后一天……”莫蓉卿无力地重复着楚潇的话，喃喃自语道：“那天……那天是……是他二十岁……的生日啊！”
莫蓉卿痛哭着跌倒在地上，她捂着心口哭得撕心裂肺，她甚至没有办法呼吸，好像溺水的人一样，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那种感觉让她痛不欲生。
其实这几年她早已看惯了生死，从北平沦陷开始，她就知道自己随时面对着死亡，她也从来不曾怕过，她时刻准备好了为国赴死，可是听到江哲牺牲的消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陷入痛苦的深渊，坠入无边无际的绝望里无法自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