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被称作“家”的地方。离开爸爸那永远混杂着酒精味道的呼吸和他高高扬起、重重落下的手掌。
我想起了妈妈跟我说过的,要带我去的地方。
那里有漂亮的大房子和花不完的钱。
现在她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但是我坚信,我一定会将自己带去那里。
因为,这是我和妈妈之间,对彼此的承诺。
也许是上天眷顾没有伞的孩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剧组扛着各种“长枪短炮”的拍摄器材,住进了我们的村庄,拍摄电影。
那些日子,班上的同学,尤其是女生,每天聚集在一起讨论的话题,都是明星的八卦和她们想象中,繁华都市里,他们那些五光十色的生活。
更巧的是,我从她们的聊天当中得知,由于我们村庄仅有的一家酒店接待能力有限,有一些剧组的工作人员,只能租住在离我家很近的民居里。
有一个道理,是在很多年后,我才明白的:
生活永远不会因为物质条件的改善,就变得更加简单和容易。
但是,当时的我只有十六岁,在那样一个让人绝望的年龄和生活环境里,你不可能指望当时的我会明白这个道理。
在我看来,想办法跟剧组搭上关系,跟着他们离开这里,就会过上和电影里一样的日子。奔向它,就是奔向了电影中描绘的那种生活方式。
那是一种多美好的生活啊!
在那个世界里,阳光总是明媚的。眼前斑驳简陋的建筑、肮脏不堪的街道,都会被华丽的高楼大厦和迷人的梧桐树林所取代。
更重要的是,那里是一个理想的公平世界。
在那里,好人总是会赢,坏人永远会输。
当然,那里不会永远都是一帆风顺。但是,这些暂时的痛苦都只是为了让你变得更加强大。只有这样,你才能够在最后关头,打败最终boss。
对我来说,那时候的最终boss,我的终极目标,就是我和妈妈共同编织了无数次的梦。
那天放学之后,我穿上了从妈妈的衣柜里找出的,我最喜欢的绿色连衣裙。敲响了我通过观察好几天而锁定的目标——一个年轻的灯光师的门。
这个人叫臧书礼,他也是我的第一任丈夫。
门打开了,当臧书礼看到我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你好,请问这是王萱的家吗?”我朝他展现出了一个甜美又清纯的微笑。
王萱是我的同学,我当然知道她家在哪里。
很明显,我撒了谎。
这是我第一次堂而皇之的撒谎。
我似乎有撒谎的天分,因为我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慌张。十六岁的我,从容得可怕。
“王萱?不,我不认识这个人。”臧书礼很客气地说。
坦白讲,臧书礼跟“英俊”两个字沾不上边儿,但是,他给我一种很温柔的感觉。
后来事实也证明,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意料之中,他没有立刻关上门,而是依然站在那里,眼睛看着我有些出神。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也继续看着他。
而他的眼睛,从我的脸一路扫视下来,落在我最爱的绿色裙子上。
于是,顺理成章地,几天之后,我和臧书礼开始交往。
“亲爱的,你有20岁了吗?”
他房间的沙发上,臧书礼将我压在身下,头埋在我的脖颈处,声音急促地说。
他的手,顺着我胸前的起伏,一路游走下来,探进了我绿色裙子的裙摆处。
我轻轻环住他的脖子,抬着头,身体努力地配合着他探索的角度而扭动着,闭上眼睛,轻声说:
“你怎么知道的?我刚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
我听到他好像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呼吸越来越急促。
而我则一直闭着眼睛。
黑暗中,我感觉到我的身体就像一条瘦弱的船,孤零零地漂浮在海面上,海浪一漾一漾地朝着我扑打过来,在狂风暴雨的挟裹中,将我朝岸上一下一下地推去。
一个月后,摄制组完成了在我们村庄的拍摄。
就在那天,臧书礼将自己的全部积蓄都给了我爸爸,然后带着我离开了这个我发誓再也不会回来的家。
然后,我跟着他,来到当时世界电影工业最发达的城市——坞城,在那里租了一间小小的公寓。
这间公寓就成了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家。
尽管它小得像个巴掌,但是,我很喜欢。
因为我终于不用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哪天睡梦中,一个满嘴酒气的男人会爬上我的床,或者,被爸爸随便抄起什么武器,打得遍体鳞伤。
臧书礼很努力地工作,穿梭于各个剧组之间。而我完全像是一个真正的主妇,将我们的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除了买了几件合身的衣服之外,我几乎舍不得花任何一分钱。
我的勤俭加上臧书礼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