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微观经济学,老师是个“大海归”,除了依旧随心所欲的讲法之外,还有着一口浓重的英伦(利物浦)口音。
让下面这群本来大多是哑巴外语的学生,更加苦不堪言。
可老师不管这些,我行我素。
一个原则,听得懂最好,听不懂回去勤学苦练。
几堂课下来,一群学生微经课倒没怎么使劲,功夫全用在了听力上。
李乐也愁,只能靠盲猜和机械惯性一般的抄写板书,以待回去“重整河山”。
“see you!!”
终于挨到了再见,老师踩着牛津鞋,“咔咔”走人,留下身后一群沉默无语望苍天的学生。
“艹,这课没法上了!”
终于有人在沉默中爆发。
“对,得给学校反映,这种授课方式,就是人家大英子自己人来,都特么听不懂。何况咱们这些主修诗词歌赋风雅颂,墨子老子孔夫子的!”
“就是,这事儿归谁管?”
“教务部?还是学生权益部?”
“别管哪个部门了,总有一个管事儿的,谁去,谁一起去?”
“我!”
“我们!”
“他们俩!”
看到一场自发的“抗议”活动正在酝酿,李乐收拾包,准备开溜。
“哎,你干嘛去?”张昭一把拉住李乐,“同去!”
“有你们了,我就算了,还有事,先走了啊!”
看着李乐灰溜溜的背影,张昭叹道,“老王,此乃无义之人矣!”
李乐背着包,穿湖绕塔,一路向西,看到一片山桃花开的地方,透过粉色的花枝,入眼就是一大片被夹在两处古建中间,不那么平整,冬日枯黄和早春绿意交错在一起的草坪。
如果说李乐所见,燕大凡有草坪的地方,西门办公楼前是四季一色,修剪最齐整,维护最频,俨然华贵严肃的皇子嫡孙。
北阁以西的,上有遮天绿荫,下有清泉滋养,透着一股外来的新贵气派;
图书馆南边的草坪,虽说少了打理,偶有青黄斑驳的地方,但底子摆在那,像是依旧努力维持的脸面的旧家子弟。
而只有这一处,就那么随意的让土生的杂草去占据。草坪中,一副温顺模样的石羊,张扬诡异的人面豹身像,合在一起,倒像是燕大气质里那种自由散漫随性的平民。
在草坪两边分列的几处院子,便是最早的女生宿舍,静园。
找了找,看到夹在石砌虎皮矮墙中间,仿佛从满墙紫藤花中生出的,一座小巧秀丽的红色小门楼。
大门敞开着,向里望去,青砖墁地间隔嫩草茵茵,古树参天,藤蔓花架,四合院格制,东西厢房,正中一座硬山顶二层画栋小楼,花窗门扉,檐角欲飞,爬山虎寻窗而上,布满青灰砖墙。
瞧了眼门旁手写的水牌告示,李乐知道找对了地方。
跨过门槛石,才看到被改作汇报厅的小楼一层窗外,十几个没能挤进去听讲,只能站在窗外的学生中间,有个身着卡其色长款风衣,头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脖颈的女人,正背着双手,微微探身,朝汇报厅里张望。
听到脚步声,女人转身,李乐上前笑道,“姗姨。”
“呀,你来了?”
万俟姗也笑,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对金色的珍珠耳坠在泛着红晕的脸颊边晃动着,如朝阳初升,和眼里的光一起闪耀”。
不过李乐还是从万俟姗的表情里察觉出一丝羞赧和极力掩饰的慌乱。
这是,肯定有事,李乐心道。
呼吸之间,李乐便按捺住好奇,换成久别重逢之后的情绪,“你们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得五月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