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的她,连勉强维持着体型都有些困难,届时就算真的伸出了手......袖子下面到底是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还真就不好说。
说真的,作为承载了狐斋宫记忆的个体,花散里心中的滋味应该也不好受吧?
她们二人心意混杂,而花散里却又是狐斋宫必须清除之物。
那种纠结的情感,普通人绝对体会不到。
“但是自从认识了你,了解了你的事情以及如今稻妻的情况之后,我也渐渐释然了。能再次为这片土地尽一丝绵薄之力,能让我这微不足道的个体再次发光发热一次, 也不枉我继承了【她】的记忆。”
“这片土地......它不值得您这样做。”
在散兵的心中,花散里的地位,可是比所谓的稻妻的土地要高的多。
毕竟这里给他留下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不愿去回忆的过往。
“你错了,如果说拯救这片大地是名为狐斋宫的强者最后的执念,那么救下你......便是花散里个人的决定。”
微微摇了摇头,花散里的声音愈发缥缈了起来。
“五百藏活了下来,虽然它被封印了,但却还是如同以前一样活泼呢,对吧?”
“还有绀田村的绀田、柴门的家系、大社的稻城弥里过去也曾是她的朋友......这些人,可是当年她在灾难发生时,保护过的人的后代呢。倘若知道他们安好,并让血脉一直传承下去,她也一定会骄傲吧?”
“虽说和她救下那么多人相比,救下你的事情,算不上什么伟大的事迹,但我想说的是,能救下你,也是让我觉得十分骄傲的事情。”
对于自己所继承的狐斋宫的记忆,花散里一直都保持着敬仰的态度。
她一直都将自己和狐斋宫的记忆分的很开。
并不是说她嫌弃狐斋宫的记忆,倒不如说她觉得自己配不上继承对方的记忆。
对方是护佑一方生灵的大妖,而她......只是污秽凝聚的微小个体。
所以每次提到狐斋宫记忆里的东西时,她就觉得自己是在僭越。
但就像她所说的那样,救下濒死的散兵,并且将顽劣的他从不归路上拉回来,让她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为何狐斋宫宁可忍受污秽的撕咬,也要守护这片土地的真正原因。
“抱歉了,让你亲自参与到神樱大祓之中虽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情,但却也是让你醒悟过来的必要条件。不要为此觉得难过,要知道正因为你,我才能毫无牵绊的履行我最后的职责呢。”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散兵依旧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为何巫女姐姐知道这样做会对他产生怎么样的影响,却偏偏还要这么做。
难道她不清楚吗?这种行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背叛啊!
“花开花落,人聚人散。一棵大树倒下,便会生出无数的嫩芽,世间万物都有始有终,接受它、消化它、沉淀它,然后......继续走下去吧。”
花散里静静的站在那里,述说着死亡。
这一刻,白洛终于明白为何花散里坚持要让散兵进行神樱大祓了。
在散兵经历的所谓的背叛里,有着名为【死亡】的背叛。
他曾经遇到一个年幼的孩童,他们交换彼此的出生信息,互称家人,约定要在那间破旧的小屋里一起生活下去。
结果......只是一夜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
一夜的时间很长,长到足以让人的生命走到尽头。
一夜的时间很短,短到只够他出门找些食物,取些别人不要的家具。
一夜的时间而已,幼小的生灵便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冰冷的身躯内,原本热忱的心也已经停止了跳动,安静的如同散兵那空洞的胸膛。
她......是想让散兵正确的认识到死亡,并且接受它。
“如此一来,再说出那句话时,也许已经不算是僭越了吧?”
空灵的声音、缥缈的躯体,明明现在的她只能算是灵体而已,但她却给人一种十分狡黠的感觉。
“不被蒙蔽、不受动摇,一直走在你们所坚信的道路上。”
这是狐斋宫在最终分别前,向某个人道出的最后的箴言。
以往的话......花散里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他人送出狐斋宫的祝福。
当初跟白洛说这句话时,她可是悄悄对着狐斋宫说了好几句抱歉。
但是现在,她觉得就算狐斋宫在这里,也不会责怪她的僭越。
送完自己的祝福,狐斋宫抬起头,仰望着神樱树那纵横交错的树根、没有一丝污垢的天空,说出了神樱大祓的最后一句咒语。
“千枝万脉,请除祸灾。”
“于此,宣其祓却。”
刹那间,周遭的尘埃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涤荡,光芒透过树根,照进了这片漆黑的地下空间之内,将污秽照成的破坏一一修复。
“谢谢,还有......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