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极大的摘星阁内一时间少有人言,几乎每个人都在低头思虑着李青的话语。
过了八九个呼吸后,场地上才开始慢慢出现一些小声的讨论。
而此时寅区的士子很快就想明白了李青话语中内涵,轻微有些皱眉道:“儒学典籍乃我朝治世之学,自高祖立汉以来,几经翻折才为我大汉之国学。
先生所言我等论述的治国、治军、理政满口不离儒学,可离了儒学如何来治世?凡教育之根基,总应有体系、有依据,无根无萍如何又形成教育?”
李青往周围的士子看了看,只见多数人都忍不住点点头,此时的东汉儒学虽然还没有后世的儒家那样被魔改,但是此时似乎就已经出现了苗头。
李青轻轻摇头:“非也,儒学乃汉初时为休养生息而稳定国家发展时所采用的权宜之计,此学说虽然于国家安定大有裨益,但绝不利于国家进一步发展。”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更是大声指责李青的祸乱之言,台下的赵须更是脸色有些难看,他也实在没想到李青竟然还没开始就否决了儒学。
要知道,如今的天下士子几乎都通读儒家经义,而李青此时的话语无异于是直接挑战天下士子的人生价值。
“一派胡言!儒学早已经历史之验证,乃治国之圣学,何方妖孽于此祸乱我中土天朝?”台下的不少士子更是开始出言抨击,满眼愤怒。
“我自小就在老师教导下通读圣人之言,日日思虑其中妙法,如今你这妖人竟要颠覆我大汉之教育不成?”
……
这种话语在满场当中不绝于耳,若不是李青此时正身处高地,只怕他们都要群起攻击李青了。
过了许久,场地中的士子声音才稍微有些消停,但仍旧有些乱哄哄的样子。
李青这时才笑了笑,往周围压了压手,示意安静:“诸位恐怕有所误会,我并非否决儒学的价值和意义,在先前的国、育、政、军的论述中,我也引用了不少圣人之言和儒家经义,不是吗?”
这时场上的众人才稍微安静了些,静静等着李青接下来的话。
李青见状,也没有再卖关子,而是直接道:“治国之道在于变通,而治世之学亦是如此。在彼时天下初定时,需要儒学来治世;但在天下兴盛时,为国家之发展,儒学便无形中成了束缚发展之所在。”
顿了顿,李青继续道:“所以,此时便需考虑治国之道和治世之学的变通,适时而变,择机而改,因地而革,此乃国家万世留存之根要。诸位可否认同?”
周围的士子似乎有些人开始觉得李青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但大多数的人却还是在坚持着儒家的思想,对李青驳斥道:“教育乃国之根本,乃教化万民之所在,岂能轻易改之?”
“肤浅了。”李青轻轻摇摇头,“莫非你以为的教育就是儒学?儒学就是教育的全部?”
“错!大错特错!”李青的声音音量猛地提高,在灵力辅助下,响彻周遭,“教育确为国之根本,但教育却非儒学,教育的根在于教化,在于使人明心养性。故此,国之根为育,育之根为明心、知礼、学术。”
“先秦以前,中土有诸子百家,彼时之盛世为何如今却难以见到?只因儒学限制了其他学说的出现,这不正是限制了国家的发展?
一家独大,难免腐朽,若世人不明此理,千百年后儒学便会因人的意欲而成为奴役百姓、禁锢国家发展之祸根!”
李青短暂地呼出一口气,这一番话说的还是挺危险的,儒学在汉朝因“独尊儒术”而成为国学,不正是为了更好地统治国家,消除国家安全隐患吗?
而自己此时这番话,无异于在挑战当时汉武帝实行的国策——即以儒学维护封建秩序的统治,神化专权王治。
不过,想要凭借在此讲学而真正实现一战成名的话,那么挑战此传统儒学无疑就是最快的捷径。
可自己的这番话,无异于直面王权,若是后来给不出更好的解决之策,那么自己这讲学也别讲了,只怕立马就会被朝廷派兵捣毁。
周围的士子逐渐显露出了一丝思索,但仍有思想顽固的士子开口的斥道:“儒学乃我大汉武帝定下的国策,其根本在于维护朝廷的统治,贼子!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禁锢国家发展之祸根?!”
李青眉眼中有些欣赏地看了眼这名士子,他还真会捧哏啊,自己正愁怎么顺利往下讲下去呢。
短暂思虑一二,李青看着他道:“国家是需要稳定和维护,但是谁人规定儒学便是唯一的维护方法?更何况,儒学也并非可以永世维护国之安稳。”
“诸位,儒学并非是要剔除,我也并没有否认儒学的全部。相反,在儒学中确有许多有道理的学说。而关于国家的教育之根本,便应当是要弃劣从优,取其精华而去其糟粕。
我所倡议的教育,便是集合天下学说之所长,不断更新其内容,解除教育之垄断,恢复学说之畅通!不过,这时尔等恐怕就会讲,武帝时期的儒术便是掺杂了道家、法家和阴阳家的思想,彰显了儒学的‘兼容’,但是我不信诸位不会不知道,儒学的糟粕依旧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