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州的密折送到了汴京。
大周制度,地方上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有权利给皇帝上密折。
但庆熙帝只喜欢部分人上密折而已,所有人都上奏折,让他除了烦心,也只有烦心了。
但毕竟是密折,送到面前,自己又不能不看。
“这个董州,是什么人啊?”
庆熙帝戴着老花镜,倚在炼丹炉旁边,拆着信封,问道,
王忠想了想,道:“这人是老资历了,任三秦按察使,如今又兼任巡抚。”
“兼任巡抚?”
“是,皇亲王上报说,三秦巡抚王宁川抱病难以理事,修园子的钱又不能废弃不办,因此王宁川保举了此人,兼任巡抚。”
庆熙帝眸色一沉。
“只怕又是找朕诉苦的。”
一旁夏寿笑道:“皇上已经督促了皇亲王,想必是报喜的,也说不定。”
庆熙帝呵呵一笑,眼中也有些期待。
王忠在一旁冷眼瞧着,悄悄走出殿外去了。
……
庆熙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密折。
夏寿正指挥着几个小太监洒扫,突然听见背后庆熙帝高叫一声。
“反天了!”
夏寿吓得打了一个激灵,几乎要从地上跳了起来。
他惊恐地转过身去,只见庆熙帝脸上的肉色正一点点退去,变得越来越红,接着又越来越苍白,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手猛的一挥,密折哗啦啦旋转着飞向半空,又哗啦啦旋转着落到地上。
夏寿跪的很是利索。
“主子息怒!”
庆熙帝呼吸急促,目光无比阴鸷。
“老贼敢忤逆于朕!传旨!立刻将董州缉拿归案!”
夏寿听言,心里又有了主意。
“主子息怒!料想董州一个地方小吏,焉敢忤逆圣上?想必……想必是有人指点……”
一句话点醒了庆熙帝。
“老三?”
他喃喃自语。
“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公然抵抗朕……王忠!”
王忠急忙又从殿外走了进来。
“主子有何吩咐?”
“把董仪和,姚望秋,还有太子,全都叫到玄清宫来!”
“遵旨。”
王忠看了夏寿一眼,默默退下。
……
庆熙帝高坐高台之上,重重帷幔遮挡。
太子以及内阁首辅董仪和,次辅姚望秋,齐刷刷跪在地上,磕头请安。
庆熙帝一言不发。
三人见状,心里都敲起了鼓。
“想我大周,自高祖梁鲁之地起义,诛暴君,灭群狼,建万里基业,河海靖平,传至于朕,已经七世,百年基业矣。朕自继承大统以来,自问尚且勤勉。近年来国家遭逢变故,朕也未尝懈怠。可一些刻薄寡义之臣,仍然上折指责朕,不以江山社稷为重,朕自觉愧对国家,特请两位朝廷老臣,向朕传授为君之道。朕自当听之,用之,慎之!”
董仪和:“仰仗皇上圣德,老臣在内阁,今日一连接到前线宁亲王三份捷报,若无皇上圣明烛照,坐镇九州,必然没有捷报三传的大喜之事。臣等唯皇上马首是瞻。想来一众奸邪小人,皇上不必放在心上。”
“想来朕也是有错处!不过是想修个园子,过个生日,也算是扬我国威,不想竟遭到了这么多人的非议。”
说着,夏寿已经将董州的密折端给了董仪和。
董仪和将密折看完,惊吓得大汗淋漓,下意识看向太子。
他十分清楚,董州背后要是没有萧牧支持,断然不敢上折子来骂皇帝。
自从华亲王倒台之后,朝廷一直动荡,人事变更频繁,好容易才安定了下来。皇亲王要再出事,只怕又要掀起好一场风波。
熊归帆被剿,东南的军饷也足了,好容易打了几场胜仗,皆是背后大局稳定的原因。
为了大局考虑,皇亲王和太子平衡的局面,至少也要保持到东南收复以后。
因此他才一开始就先向庆熙帝汇报东南的盛况,来提点庆熙帝。
庆熙帝何等聪明,自然听懂了董仪和的话。
其实为了一个园子,闹到这样的地步,他也不愿意。
可他是皇帝,这个园子之前他更是铁定了心要修的,如今说后悔就后悔,他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放?
他把这些老臣叫来,就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找台阶的,他们劝自己两句,自己借坡下驴,还能给自己博一个纳谏的美名。
当然他也不会这样便宜了萧牧,让他就这样在三秦拉拢人心,所以,他才把太子也叫了来。
董仪和将折子给了太子,太子看后又给了姚望秋。
这三人各代表一派,太子一派,董仪和是庆熙帝的人,而姚望秋的女儿与唐熙已有婚约,唐熙已被萧牧认为义弟,姚家与萧牧有姻亲,他算是萧牧的人。
董仪和:“董州言辞虽然狂悖,然皆因三秦境内天灾不断,黎民百姓不堪重负,亦不乏为体国之言,还望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