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保住了润亲王燕修和的性命,却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燕帝却没有多么悲痛。
他一直怀疑那个孩子不是自己的,死了正好,乐得干净,反正他又不缺这一个孩子。
只可惜贵妃小产时,慌乱之中,让燕隆裕趁机溜走,没有抓到现行。
他深以为恨。
早在半月之前,他就听说了贵妃与燕隆裕有染,却一直充耳不闻,就是为了抓他一个现行好将他彻底扳倒。
不想机会就被这么一个不争气的贵妃给白白丧失了!
燕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南征的军队上。
只要能打下雁门关,无异于打开了中原门户,他燕修和就是不亚于高祖太宗的又一英明神武之主!
可是他显然低估了周军的顽强,近来传来的战报,皆是周军殊死抵抗,仅仅雁门关前的一个要塞,周燕两军你争我抢也已经耗了半月之久,也就是说,燕军到现在还没能接近雁门关。
燕帝心中愈发烦闷,他这次可是把自己的帝位也给堵上了,要是输了,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结果。
将皇位拱手让给比他还要小两岁的皇叔,润亲王燕隆裕。
绝对不能!
他费尽千辛万苦夺来的皇位,怎么可能拱手让于他人!
一定要赢!
必须要赢!
讲和?
门都没有!
……
燕修和心里很不痛快,不仅仅是因为死了自己的骨肉,更重要的是自己与皇上妃子私通的事似乎已经暴露,燕京里已经有了些他的闲话。
他不怕闲话,他是怕万一哪天被做成把柄,让自己受制于人。
最近为了避避外面的风头,他一直在府上没有出门,闲来无事,他便重操旧业,研习起书法来。
燕修和不仅处理国家政务是一把好手,对于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关键还生得一副好相貌,年已三十,却仍清秀若少年郎,身姿挺拔矫健,燕国的贵族千金,皆视郎君唯有似燕修和这般,方可称心如意,也难怪连三宫六院的嫔妃都醉心于他,比起相貌平平的燕隆裕,燕修和实在是人间尤物。
就是这样完美无缺,可以称为天之骄子的人,偏偏也有所钦佩的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周礼亲王,萧牧。
当然燕修和钦佩萧牧不是在国家政务,而是在书法上。
萧牧书法造诣极高,尤善行书,其笔法雄浑苍劲,且不失文人之婉约,藏锋露锋,点到即止,恰到好处,视其所书之文,宛如曲水流觞,甚是流动,透着潇洒,潇洒之中,仍不忘了几分克制。
燕修和常叹道:“行书放纵不失端正,此人书法,最难得的就是在这几分克制之上。吾观其字,可知其人矣。”
正因这独特的造诣,萧牧在书界一直被文人视为泰斗,而一向喜好中原事物的燕修和,也常以文人自居,对萧牧钦佩不已。
为此,他特地重金求来了萧牧的真迹,装订成册,只要有空闲就寻出来临摹。
他临摹多年,也才仅仅学出了三四分样子。
……
燕修和放下笔,看着自己刚临摹的一卷《春望》,初看还觉得很满意,可再看时,总觉得还有许多不足,不禁感叹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见此人一面,让他指点我一番,方能有进益啊。”
他刚铺上纸,正要再写,突然下人飞跑进来。
“王爷!王爷!大喜,大喜啊!”
“怎么啦?这样猴急,什么喜事啊?”
“管家接见了一个南国的先生,那个先生是专门求见王爷的,他之前是在礼亲王府做幕僚的,因为不被礼亲王信任,又被同僚排挤,一气之下来到咱们大燕,想投靠王爷呢。”
燕修和冷冷一笑。
“这算什么喜事,把孤这儿当成什么地方了!告诉管家,赶出去算了。”
“他知道王爷喜欢礼亲王的字,特地准备了礼亲王的真迹,万望王爷能见他一面,所以管家才接见他的。还说王爷就算不用他,要是能出钱买,让他能有钱过日子也是可以的。”
一听礼亲王的真迹,燕修和来兴趣了。
他手上的字帖,毕竟都是萧牧早年写的,如今萧牧的造诣,必然是更精进了。
“既如此,孤就见见他吧。在哪儿呢?”
“在厅上呢。”
……
燕修和来到大厅,只见厅上坐着一位中年男子,三十来岁,面若冠玉,气质超脱出尘,仙气飘飘,怎么看都不像是郁郁不得志之人。
那人见燕修和来,用大周的礼节向燕修和行礼。
燕修和:“先生既然来到北土,难道不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么?”
那人道:“身为周人,自然行周礼。”
“既如此,先生为何不辞千里,来我大燕?”
“周土难忘,然周人嫉贤妒能,不堪辅佐,不得已背井离乡。”
燕修和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请此人坐下,自己坐在上座,问道:“敢问先生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