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传来萧牧溺亡的噩耗之后,庆熙帝整日跪在三清神像前,茶饭不思,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这样仰着头,呆呆地仰着神像。
可惜神不在凡间,再如何虔诚,也只是枉然。
刚刚收到消息的王忠轻步走进殿内,却见夏寿正在殿内侍奉。
“呦,王公公啊,大半日不见,还以为您去哪儿了呢,皇上进香都没人伺候了。”
夏寿扬着眉毛,阴阳怪气说道。
王忠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不理睬他,轻轻掀起帘子来,走进庆熙帝拜神的偏殿。
“皇上,打探消息的回来了。”
庆熙帝紧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
“让他进来。”
王忠没敢说话。
庆熙帝怀疑地看向他,接着又看向帘子外好像是夏寿的身影,便低声道:“让他出去。”
“是。”
王忠这才转身出去,对夏寿道:“皇上没用早膳,现下有些饥饿,你去御膳房传膳来。”
夏寿脸色一僵,又不敢回怼,只得默默转身离去。
等夏寿走远,王忠才带着一个锦衣卫进来。
锦衣卫跪在帘外。
“微臣尚忠给皇上请安。”
“有消息了?”
“微臣到鬼见愁渡口考察一遭,碰见了三爷身边的周审,交给了微臣一件东西。”
说着,尚忠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
里面正是沈为平的供词。
王忠呈给庆熙帝,庆熙帝看过后,只问了一句话。
“你看过没有。”
“微臣不敢私自拆封信件。”
“去吧。”
尚忠退下,庆熙帝将供词揉成一团,愤怒地扔到一遍。
“其心可诛啊!”
“皇上,三爷是否平安无恙?”
“三郎无事,偏偏有人要找他的事!”
“是太子……”
“除了他还会有谁?朕苦心栽培了十年的皇太子啊!”
庆熙帝闭上了眼睛,无尽的悲痛。
他真恨自己看错了人。
可太子变成今日的狠毒,又怎不是他一手栽培的呢?
王忠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接下来要怎么做?”
能怎么做?
他还能怎么做?
他是真的想把太子给废了!
可他又顾虑太子把江北的事情给捅出来。
毕竟当年可都是太子替自己出面的。
投鼠忌器啊……
庆熙帝不禁觉得自己无比可笑,堂堂帝王竟然会有把柄握在别人手上!
胁迫别人而自立者,最终也会被别人所胁迫。
“江北可有消息么?”
“还没有。”
庆熙帝眸色愈发深沉,他越来越觉得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一个死局之中,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两败俱伤。
他自以为自己精明无双,天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到今日他才感觉到在天命面前,他是何等的无能为力。
“皇上,太子求见。”
庆熙帝冷冷一笑:“朕不见他,他倒自己来了。问他什么事。”
“说是闻之三爷过世,恐父皇悲恸过度,特来请父皇宽慰,将息龙体。”
“他这是想来探听虚实啊……告诉太子,他的心意朕知道了,让他也照顾好自己。”
过了一会儿,太监又来回禀:“太子说有一件要事,务必要向皇上当面奏陈。”
庆熙帝脸上有一丝极难察觉的不悦神情一闪而过,起身走出偏殿,向正殿高台上走去。
“让他进来。”
少停,太子穿着肃静,哭红了眼眶,恭敬地进入大殿。
“儿臣参见父皇……”
一语未了,他竟先哽咽起来。
“三弟之事,万望父皇不要挂心,人死不能复生,儿臣已经让礼部筹备三弟的葬礼,一定将三弟风光大葬。”
帷幔后的庆熙帝,眸色深沉,如同黑夜中突然闪出的苍鹰的一对锐利的双眼,透着瘆人的杀气。
佛口蛇心。
害死了三郎,接下来要干什么?
逼宫吗……
只怕他有这个贼心,却没有这个贼胆。
王忠:“殿下,皇上自闻知三爷噩耗,茶饭不思,悲痛不已,万般事还请殿下您来料理了。”
“请父皇放心,三弟的丧事,儿臣一定尽心竭力准备。”
“你不是说还有事来上报朕么,什么事?”
“回父皇的话,是五弟,自闻得三弟噩耗之后,有些失常,颇为失仪,更是在东宫打了四弟,儿臣为了大局着想,只能先将五弟安置在潮生寺,着人好生宽慰,因为事情紧急,只得先斩后奏,如今特来请父皇的示下,可否将武亲王放出?”
太子当真好一张巧嘴,几句话便将是非黑白颠倒,不仅说了武亲王的坏话,还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庆熙帝听言,心内不禁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