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宫。
庆熙帝站在香炉前,无比沉醉地嗅着香炉内散发出来的紫檀香。
紫檀的清香总能让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平静下来。
香炉旁边的桌子上,放着随陶善文南下的锦衣卫送上来的密折。
陶善文在江北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如实上报,除了和窦廷熹私下往来那件事,唐熙的差事办的实在是漂亮,竟然将那些锦衣卫也给瞒过了。
庆熙帝拿起密折,翻看起来,看到他在桃花渡口舌战群儒,不禁问道。
“这个陶善文,听说是两榜进士?”
王忠:“主子好记性,离京之前,他担任的是翰林院编修。”
“怪不得呢,口若悬河,岂是那群酸儒可比的?”
“这个蔡慈,是不是来过京城?”
“回主子的话,蔡慈在庆熙二十年,在江北发现了祥瑞,进京献宝,正好逢中秋佳节,您便留他在宫中赴宴。”
“哦。”
庆熙帝想起来了,突然笑道。
“朕记得他当时不懂宫廷的规矩,闹了不少笑话。”
“他才干平平,因此皇上不很记得他,但......懿德亲王在世的时候,很器重他......”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王忠,你最近和礼亲王来往很亲切啊。”
庆熙帝背对着王忠,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根银针拨弄着香炉里的香灰。
王忠一怔,赶紧跪下。
“奴才该死。”
“你确实该死。”
庆熙帝声音冰冷,眼中写满了杀气。
“怎么,已经开始给自己想退路了?”
王忠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发颤。
“奴才不敢,主子就是奴才最大的退路!”
庆熙帝嘴角上扬,笑容蔑视而凉薄。
“你说得对,主子就是奴才的退路!可礼亲王不是你的主子!将来的天下也未必就是礼亲王的!这天下归谁,朕说了才算数!”
“主子饶命......”
庆熙帝缓缓转过身子,看着王忠。
眼神无比复杂。
他走到王忠面前,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但手却悬浮在了半空,迟迟没有放下。
他眼眶竟然红了,眼中写满了不解。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长叹一声。
“白发萧萧卧泽中,只凭天地鉴孤忠......你起来吧,朕都明白。”
王忠哭了。
“主子!”
庆熙帝俯下身子,红着眼眶看着王忠,眼神中再没有丝毫冰凉和杀气,竟满是主仆之间的不舍。
“起来吧!”
王忠爬起身来,腿一软,没有站稳,险些又栽倒在地。
“记住,你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朕!朕这是第一次宽容下人......也是最后一次。”
“主子大恩,奴才万死不能报答也!”
“懿德亲王的丧事,由谁操办?”
“回主子的话,由三爷操办,四爷协理操办。”
“不知道又有什么幺蛾子.....”
庆熙帝厌烦地闭上眼睛。
太监来报:“皇上,礼亲王,容郡王求见。”
王忠:“就说皇上歇下了,有什么事,等吃了午膳再来罢!”
“不用了。”
庆熙帝起身,走到高台上坐下。
王忠赶紧道:“快请两位爷进来!”
......
庆熙帝眸色阴狠,看着萧牧和萧灼缓缓进殿。
又看向了王忠。
又看向萧牧。
萧牧和萧灼跪下请安。
“儿臣给父皇请安!”
“何事?”
刚踏进殿中,萧牧便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压抑的气氛,心里顿时紧绷起来,方才又看着王忠眼里有泪花,更觉得大事不妙,只怕庆熙帝又发怒了。
他定了定神,高声道:“回父皇的话,礼部已经将二哥丧礼流程写好,兹事体大,特请父皇一览。”
说着,他从萧灼手里接过册子,高举过头顶。
王忠接过册子,呈到高台上。
萧牧闭上眼睛,心悬到了嗓子眼。
他在等。
等庆熙帝雷霆震怒。
殿内一片沉寂,庆熙帝翻看册子的声音很清晰,萧牧在心里默默地数着他看到了哪一页,试图通过庆熙帝翻看的节奏来判断圣心。
突然,翻页声戛然而止。
萧牧的心也紧张到了极点。
他似乎能感觉到庆熙帝沉重而愤怒的呼吸声。
“为何茔地的规格要改?”
萧牧:“回父皇的话,是王阁老建议的,说这样可以彰显二哥生前的功德,又不逾矩。”
高台上迟迟没有回声。
萧牧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王先生,棋差一招啊。
庆熙帝:“你怎么看?”
萧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