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铁骨铮铮的诤臣啊。”
陶善文怀里抱着手炉,站在牢门外,看着孙思崖,说道。
牢房中的孙思崖,缓缓转身,虽然浑身是伤,仍面色坚毅,温和而坚定的目光,平和地注视着陶善文。
相由心生,年轻人平静的神情向陶善文传递出心里巨大的能量。
“罪臣孙思崖,见过陶大人。”
陶善文挥了挥手,狱卒将牢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孙大人好兴致啊。”
陶善文随手拿起桌上的书。
“《诗经》?”
孙思崖轻轻一笑,道:“狱中日子艰苦,好歹跟狱卒讨了这本书来,不至于太孤寂。”
“‘笃公刘,于豳斯馆。涉渭为乱,取厉取锻,止基乃理。爰众爰有,夹其皇涧。溯其过涧。止旅乃密,芮鞫之即。’刘公坚毅沉稳,迁移到豳,体恤民生,惠及苍生。本官以为,孙大人正有刘公之德也。”
孙思崖连忙道:“岂敢岂敢,下官人微德薄,生不逢时,万万受不起陶大人此赞也。”
“孙大人休要自谦。若非不知孙大人为人,本官也不会来见你。”
孙思崖一怔,试探着问道:“大人莫非是......”
“这样告诉你吧,本官是由太子保举下来的。”
孙思崖全明白了,心里顿时无比激动。
“有陶大人来此,渡城百姓有望矣!”
“你就不想想你自己?”
孙思崖惨淡一笑:“我已将此身许国,是生是死,皆坦然受之。”
“壮哉!”
陶善文备受触动,心里无限感慨。
“这样公忠体国的臣子,朝廷岂能失之?孙大人,本官知道你负责监察渡城百官,本官今日来,就是想问问你手里可有什么王天仁等人的罪证。如若有,快给本官,本官正好才能救你出去。”
孙思崖露出一丝有些得意的微笑。
陶善文见状,便知道是有了,心里愈发激动。
“果真有么!”
“实不相瞒,在卑职家里的枯井里,有一个箱子,里面是这几年卑职偷偷记下来的王天仁等一百二十三名官员贪赃枉法的证据。”
“真的!”
陶善文大喜过望,竟忍不住惊呼起来。
孙思崖点了点头。
“孙大人有功于社稷也!家中还有何人?”
“卑职早就料到早晚有此大难,妻小全部送到乡下,家里没有人,现在只怕早就被王天仁给查封了。”
“这好办,只要你确定箱子在枯井里就好。”
“这件事确实只有卑职知道,但王天仁一定会搜查卑职家里的,只怕......”
这句话点醒了陶善文,他都能想到孙思崖会暗中留证据,王天仁会想不到?
事不宜迟,得赶紧去孙宅走一趟。
想到这里,陶善文神情严肃,转身便走。
......
是日夜,三更时分。
唐熙一袭夜行衣,从孙宅后院的土墙上跳了下来。
宅子早就被王天仁给锁了,一个人也没有,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唐熙蹑手蹑脚走着,借着月光,去找陶善文所说的枯井。
园子并不大,而且种了许多松柏,遮挡着唐熙的视线。
“这群破树。”
依着他的性子,最好是能一掌给拍的粉碎。
他正往前走着,突然听到两人交谈的声音。
“哎,我说,王大人也太小心了,人都抓了,还搜查什么府啊,那就是愣头青一个,怎么可能会贪东西。”
“傻子,孙思崖要是贪还会栽到王大人手里?王大人派咱们来当然是找他有没有记什么证据啦!”
“那他白天干嘛不派官差来,非得大半夜把咱俩派来。”
“你呀,蠢到家了。”
“怎么了啊。”
“你想想,要是真有什么证据,王大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证据是毁还是不毁?不毁,那就是留了个祸害,要是毁了,王大人可就跟其他人绑在一条船上了。可要是这证据被王大人自己攥着,那就不同了,乖乖,那可比圣旨管用!”
“原来是这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别废话了,快干活吧。”
二人说着,已经进了后院。
唐熙急忙躲在一棵松树后面,正好能看见两人活动。
二人手里拿着灯笼,一副打更人的打扮,想来应该是王天仁家里的奴才。
只见二人东照西看,总也没有发现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哎呦!什么东西,撞我脚了!”
那人举着灯笼,弯腰看去,见是一口井。
“哎哎!快过来!”
“这儿有口井,你说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没准儿真有,看看。”
二人还在井口发现了一段绳子。
“哈哈!绝对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