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大轿在粮仓门口停下,陆陆续续的运粮车用牛或者马拉出来,运往前线。
窦廷熹下轿,拦住一辆车,解开一袋大米,抓起一把验了验质量,还算合格后登门而入。
看着堆积如山的粮食,正源源不断地装载好,运出去,窦廷熹不禁流露出欣慰的目光,点了点头。
运粮官张和正清点粮草,看见窦廷熹来了,赶紧过来参见。
窦廷熹看着粮草,呵呵笑道:“如今从邻省买来这些粮草,你的担子可该轻松了吧?”
张和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窦廷熹那样轻松,尽管笑着,笑容仍略显苦涩。
“只是赶得稍微松了些而已,不敢说轻松。”
窦廷熹笑容一僵。
“怎么?这些粮食一共多少?”
“回中丞的话,这全省一共收上来六十万石,加上从邻省买来的二十万,朝廷拨来的十九万,一共九十九万石......但这也仅仅够前线将士吃一月而已,再加上宁郡王开销颇多......只怕这些还是勉强将就呢。”
窦廷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越来越凝重,再次回到他那整日愁眉不展的表情。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草,窦廷熹眼神深邃,他长叹一声,道:“这次平叛,朝廷几乎用了倾国之力,江山千秋万代,皆在我江北一省之上,我窦廷熹一人身上,九十九万石,已经耗尽了省里的元气......容我再想办法,把这些抓紧送去吧,前线粮草不敷,已经许久了。”
“是。”
窦廷熹没再说一句话,神情严肃凄凉,缓缓离开了江北大粮库。
五十岁的背影,鬓发斑白,瘦削而无力。
而大周的命运,就担在这位瘦削老人身上。
......
粮草难以维持下月,还要筹粮,这件事窦廷熹自己办不了,必须要让全江北的官员来一起办。
但他实在不想开这个筹粮会议。
不用见他们的面窦廷熹就知道他们是什么嘴脸,不用开口他就知道那些人会拿什么来要挟自己。
......
窦廷熹穿着正红色官服,神情严肃,高座堂上,看着蔡慈带着一众江北高层官员进来。
窦廷熹轻轻叹了口气,他终于还是要被这些人挟制了。
“今儿为何叫你们来,大概你们也知道,筹了这个月的粮,下个月的粮草又难办,你们有什么主意啊?”
台下无一人应声。
“怎么,都没话说,还是都不想说?”
蔡慈看了一个年轻官员一眼,那人会意,起身道:“卑职有话要说。”
窦廷熹看了他一眼,认得他是布政使司的一个主事,名叫王立。
“你说吧。”
“卑职以为,根源上还是要从考察官上,考察官来,万事可定。”
窦廷熹无奈地摇了摇头。
“还是扯到了这件事上。”
他叹了口气。
“今儿在这里坐的都不是外人,大家说话也都不用藏着掖着。且不说朝廷上下来的这道公文,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朝廷设考察官,就等于废了科举。本官心里清楚,你们心里也清楚,这样违背祖宗成法,背弃天下读书人的事,朝廷会做吗?”
没人敢应声。
“所以,这道公文,究竟是真是假,请恕本官不敢轻易辨别。在座诸位,若是有什么能证明这道公文是真的,或者愿意承担责任的,站出来,咱们就准备配合这位所谓的考察官的工作。”
依旧没人敢应声。
蔡慈冷冷说道:“窦中丞,照你所说,内阁无端下了这道公文,是存心耍我们玩儿?”
窦廷熹呵呵笑道:“这句话本官可没说过。照本官看来,内阁下考察官,是为了搜罗地方人才,那么咱们做地方的,自然会全力协助,向考察官举荐人才。但本官想,如果是这道公文是真的,咱们必须也要维护朝廷的体面。
为了防止有些人借着这件事徇私舞弊,行贪墨渎职之事。本官决定亲自协助考察官做这件事。另外,本官想,考察官来了之后,要召集全江北的举人,本官还有江北有司衙门,和考察官亲自出考题,亲自考察,得出的人才,再有考察官决定上报朝廷,众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里都明白,朝廷为何要设考察官,不过是明行取士,暗行卖官鬻爵之事。
而窦廷熹此举,无非是断了地方上那些有钱人收买考察官,买官的路。
看来窦廷熹已然决定抵抗上差了。
这些大臣们,虽然办事上都是见风使舵的酒囊饭袋,但审时度势,不可不称一句一流。
他们深知,窦廷熹背后站着的是太子和礼亲王,窦廷熹既然敢抵抗华亲王,背后必然有他们的支持。
这也在向地方传达一个消息。
朝廷里已经大乱了,太子,华亲王,礼亲王已然已经伙拼起来。
决胜之地,就在江北。
江北的官员中也并非只有华亲王的爪牙,窦廷熹能稳坐江北巡抚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底下有一班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