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易,今年33岁,目前是这个病区的患者,而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是一个抢劫嫌疑犯。
我出生在一个背负着恶魔诅咒的家庭,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起,便注定会是一个悲剧。
记忆中的家,在鄱阳湖边的一个小村庄,家里以打鱼为生计。在我的记忆中没有过爷爷的影子,家人们也没人提起过,我每次问到时,家人们总会闪烁其词,或默契地岔开,仿佛是一个不可触碰的禁忌。
奶奶、大伯、二伯和父母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在乡下这种情况是不常见的,一般在有兄弟的家庭里,其中一个结婚成家之后,通常都是分家分灶,各家独自过活,这可能就是结婚被称为成家的原因吧!
但我家的情况却极为特殊。
大伯是精神人,病情时好时坏,间歇性发作,每次发病都没有任何规律或预兆,一觉醒来之后就可能又不正常了,不发病时与常人无异,工作生活谈吐思考一切正常。但每年总有那么几次,周边人已经习惯,都见怪不怪了,“你们家老大又疯喽?”,“你们家老大又好啦!”这两句话已成为乡邻们与我们家人打招呼时的固定用语。
大伯发病时不癫不狂不疯不闹,只是痴呆地盯着眼前物品,嘴里念着一段无规律的数字,他仿佛在任何事物上都能看到数字。直到上了三年级我才知道,他一直念的是——圆-周-率。
除了数字以外,他经常会独自说一会儿,再痴痴的笑一会儿,像是自己讲了一个笑话,把自己给逗乐了。有时也会无缘由的起身就走,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儿,好在都是在白天,路上遇到了熟人,见他状态不对,又领了回来。 给饭也能自己吃,牵到床上就自己躺好,独自说说笑笑,直到睡着,为防止他夜里发病跑出去,奶奶每晚不忘锁门。
那时我经常会想,如果一路上都没人管他的话,他会走到哪里去?还是只要有路就一直走?如果尽头是悬崖他会停下来吗?他会自己回来吗?
在他清醒的时候,我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说不记得,只知道是疯过了,就像平常睡觉一样,有时明明做了一个梦,还把自己给吓醒了,但又想不起来梦到的内容。那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受,像是坠入一片浓雾之中,能感觉到周围是熟悉的环境,但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只有脚底有和地面的接触感,就一直朝前走,想要走出这片浓雾。他看我听不懂,举了一个例子说,像是你刚吃完一顿饭,肚子还有饱胀感,但要问你在哪吃的饭?和谁一起吃的?你却想不起来,明明喉舌之间还有明显的回味,可又不记得吃过什么东西……。
那个时代村里人对精神病的认识,还停留在失魂中邪的范围内,更分不清楚精神病和神经病的区别,谁家有了病人,首先找神婆神汉,一番请神问鬼施法念咒后,若不见效,再进城里看下中医,再不行,那就把听来的各种偏方试上一遍,若再不见好,那便是命了!
村里人用最简便的方法,把精神病人分成两个种类,主要辨别方式就是看会不会打人,不会打人的叫文疯子(唐氏,智力障碍类),会伤人的叫武疯子(暴躁症,被害妄想等)。另外还有一个更简单的分辨方式,判定标准同上,会打人的是疯子,不会打人的则是傻子。
每当灾难要降临时,往往毫无征兆。
九岁那一年,弟弟出生了,在全家正沉浸于添丁的喜庆之中时,恶运也接踵而至。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二伯疯了!并且正是和大伯不同的那种——武疯子。
镇上派出所的人找来家里,二伯在镇上卖鱼时,突然暴起伤人,拿着杀鱼的刀一路大叫狂奔,遇到躲闪不及的人就胡捅乱砍,在连伤数人后不知所踪,这一年,二伯三十四岁,和大伯发病时的年龄相同。
父母赔光了所有家当,奶奶听到消息时,急性心梗一头栽倒,送到医院时早已没了气息。
而恶运远未结束,奶奶出殡那天,村里亲邻们都跟着送葬,有人在回来的路上,看到大伯的尸体漂在了村西头的河塘里。
在那之后,屋子里再也没有过笑声,伤悲像是被实质化,满满当当,充斥了房子的每个角落。
父亲开始酗酒,从早到晚酒瓶不离手,醉了也不吵不闹倒头就睡,母亲少言寡语,常常呆呆地看会儿我,又看会儿弟弟,一脸麻木,没有任何表情,我好多次在半夜被吵醒,那是母亲的抽泣声。
这样的生活终止于半年后的一个早上,我从弟弟凄厉的哭叫声中醒来,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来到父母门前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却走软了腿。
眼前的那一幕,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曾无数地次让我从梦中惊起……!
法医用镊子从灶台下面炉灰里夹出几条死鱼,小心翼翼地放到证物袋里,起身朝旁边的警察扬了下手上的袋子,说:“是河豚,刨过的,桌子上那碗里剩下的肉,应该就是这些鱼的内脏,还有床脚边的安眠药瓶子,桌上那两个杯子也带回去,不出意外,上面能提取到安眠药的残留,和两个死者的唾液”。警察长叹口气:“唉……这足以看出来,他们当时是多么绝决啊!”
次日,我和弟弟便被送到了孤儿院,我打量着周围完全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