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问题难不倒瞿星言。
实际上,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补充关于日本阴阳术的知识,找了很多有关于此的古籍,也算是以勤补拙了。
他拉长了尾音,答道,“杀生石。”
“杀生石?”汪文迪反复念叨,脑中灵光一现,“九尾狐妖魄所化成的杀生石?!”
见瞿星言点头,张霏霏又找出此前获得的那本册子,翻阅了一会儿,叹道,“杀生石……好有气势的名称。”
册子里并未提及杀生石,不知是否存在于被人撕毁的部分,汪文迪细细把进墓的遭遇同瞿星言讲了一遍,严肃道,“这墓中构造我暂且还没有找到关键的点,只是像没头苍蝇一般,见路就走。”
他所指的关键点,是每一个大墓穴都会有的、俗称‘棺材眼’的东西。
墓穴越大,棺材眼的存在就越重要。
因为只有先定下棺材眼,才能依据它构建各种机关、阵型变化等,跟着寻龙、捉穴、察砂、觅水、定向,最后自内而外一点一点建成完整的墓穴,而如果没有棺材眼,那便很容易在构建的过程中发生坍塌等等改变地形的事故。
闻言,瞿星言也没有定论,依他所说分析起来,“在犬神之后启动的,是一种将所召唤灵物妖鬼化的术式,借助的也是杀生石的力量,将犬神化作了犬鬼。”
“解决犬鬼之后,你们捡到的这本册子,里头用日语记录了关于我国妖兽九尾狐的传说。”
“真要说起来,九尾狐是极少数在我国以外的历史中都有记载的妖兽。”
汪文迪挑了挑眉,问道,“还真有这种说法?我以前倒是听过关于九尾狐到日本去的传说。”
看着这两人一来二去的对话,一边的张霏霏都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瞿星言真的从来都没有与他们产生过嫌隙一般。
“是有这么回事,而且它跑到日本去之后,还换了个名字。”
瞿星言瞥了他一眼,继续道,“玉藻前。”
“正如册子里记录,九尾狐先后变作苏妲己和华阳天,祸乱朝纲,后来它又变作了少女的模样,在一千年前搭上了遣唐使吉备真备的船,由此去了日本。”
张霏霏也来了兴致,搭话道,“一千年前日本正是平安时代末期。”
汪文迪接过话茬,道,“对,加上玉藻前妍姿妖艳、闭月羞花,很快天皇就对她恩宠不断,但没多久天皇就病倒了,当时安倍家的一位阴阳师便提出,宫中有妖异作祟,并且把矛头对准了玉藻前。”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一个岔路口,有左右两条道路,不同的是左边这条路宽阔明亮,右边那条则窄小阴暗。
“走哪边?”张霏霏问道。
“哪边都不走。”汪文迪摇了摇头,护着她往后退了几步。
瞿星言会意,射出一道银光,又一分为二,左右进了两条路。
“这叫阴阳路,虽然两条路看上去煞有介事的不同,但都是死路,真正打开前路的机关就在两条路的尽头,要同时触发才行。”汪文迪摇头晃脑的解释了一通,话倒是说得没错,又被他装到了。
没多久,银光回到瞿星言手上,融为一处,随后落在了三人面前的地上。
轰隆!
果然敞开一条暗路来!
张霏霏惊讶之余冲他投去崇拜的目光,道,“什么都瞒不过你!”
瞿星言头一个走了进去,两人紧跟其后。
“那玉藻前后来如何了?”
“后来就被围剿了,民兵和阴阳师组成的军队,皇家也派了兵,一直将它逼到了
随着深入,里面越来越黑,瞿星言手里不得不凝出一团光用来照明,他补充道,“不过那时玉藻前并没有死透,它的妖魄化成了一块可以吸收日月精华的石头,而且会将路过的人通通吸过去吃掉,只待东山再起。”
“因此,人们就把这块石头称为‘杀生石’。”
“直到过了两三百年,这块石头才被出世的一位高僧降服,碎成了无数块小石子,飞散各地。”
按理来说,玉藻前的传说也应该止步于此。
张霏霏脑补了一会儿,忽的道,“文迪,这不就是咱们在壁画上看见的内容吗?九尾狐被兵追击,还有那个跟石头相斗后死去的高僧。”
汪文迪也赞同道,“那这么说,壁画上记录的是玉藻前的故事。”
“玉藻前尾下保护的那个明显已经死去的男人又是谁呢?这故事又怎么会被画在藤原中吕的墓里?”张霏霏不解道。
又听瞿星言说明道,“玉藻前和藤原家有两个关联点。”
“第一,玉藻前入宫的时候为了掩藏自己的妖气,效仿苏妲己之法,也选了一个附身的人,那个人叫做‘藤原得子’。”
“藤原得子?”汪文迪突然惊呼出声,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霏霏,你还记得咱们进来之前的那具摆在门口的尸骸吗?”
“记得,是藤原长实的。”张霏霏回忆道。
汪文迪脸色沉了沉,道,“藤原长实,就是藤原得子的父亲。”
“啊——?”
气氛一下变得怪异起来,瞿星言等两人反应完了,才接着道,“第二点,玉藻前化作杀生石的时候,正好是藤原家的没落点,而杀生石爆炸的时候,又正好是我国大明王朝的崛起点。”
得,气氛更诡异了。
张霏霏摸了摸胳膊上起来的鸡皮疙瘩,勉强笑了笑,赶忙转移了话题,“这路怎么走了这么久?”
“是有点不对劲,”瞿星言也拧起了眉头,道,“按理来说,墓中阴阳路的主路一般会通向两处,要么是主墓室,要么是出去的路。”
汪文迪面色微变,握紧了张霏霏的手,道,“除非,我们走的本来就是错的路。”
瞿星言停下了步子,回头问道,“你们怎么从流沙室里出来的?”
谁知两人异口同声道——
“不知道啊,路是霏霏找到的。”
“不知道啊,路是文迪找到的。”
两人骤然对视,再次不约而同道,“不是你告诉我说找到路了吗?”
“无语。”瞿星言难得吐槽。
汪文迪回想道,“当时我正要对那紫砂壶动作,然后我就听见你说你找到路了,让我先跟你和月歆一起走啊。”
张霏霏争辩道,“不对啊文迪,明明是我和月歆被那些黑蜘蛛缠上,然后就听见你说你找到了路,让我和月歆往那边跳出去就行了,跟着我就和月歆照做,我俩才落地你也就过来了,我们仨不就一块出去了吗?”
好家伙,被涮了!!
汪文迪脸色铁青,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洞顶直接给它捅了。
瞿星言心中有了底,面无表情道,“看来你们听见的都并非彼此的声音。”
“而是雪女伪造出来的。”
张霏霏道,“雪女?就是出去后在路上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
点了点头,瞿星言简洁道,“雪女是日本的大妖,应该也是被藤原中吕用术式召唤出来驻守此地的,雪女除了操纵风雪,能瞬息使冰封千里外,也很
“你就别给我俩找借口了,先找出路吧。”汪文迪依然板着个脸,看样子是真有些不悦了。
哐!!哐!!
没等瞿星言接话,四周忽然传来两声巨响。
原本好好处在向下而去的台阶上的三人一转眼竟都站在了平地上,这个不大的空间里陡然亮起幽幽的火焰,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汪文迪很快发现了巨响的源头。
不是别的,面前落下了两具棺材。
一左一右,通体是暗黑的,都没有盖子。
借着微弱的光线,还能看见左边这副棺材里躺了个人。
汪文迪上前一步,里面的人身着红衣,再将视线往脸上一瞥,他不禁震惊出声,“月歆?!”
另两人快步上前,果见面如沉玉的陈月歆安静的躺在里面。
她此刻与周身的红色相得益彰,显得仪静体闲,红色最是衬她,更见皓如凝脂、绛唇映日,美得不可方物。
张霏霏正想碰她,却被瞿星言制止,他眼中并无光辉,暗的好像暮晚的夜色,他挥出一缕青光,然棺材和人皆是毫无反应。
“冷的……”张霏霏顾不得许多,已经着急的握住了棺材里人的手,眼见眼中都蓄起了泪花,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道,“文迪,月歆的手是冷的……没有脉搏了文迪,怎么办?”
汪文迪查看了另一副棺材,是空的,他上前轻轻握住张霏霏微抖的肩膀,安抚道,“别急,霏霏,别急,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瞿星言金轮在手里化成一方小小的八卦,又取出了他那三枚铜钱抛在地上。
“如何?”
“大凶。”
瞿星言收了东西,视线未曾离开过陈月歆的脸,按卦辞念道,“山有形,龙无踪,墓深尸寒主大凶。”
“棺无椁,尸红衣,黑气缠身命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