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柴,杨柳岸晓风残月,晴朗的深春,连虫鸣都是新鲜稚嫩的味道。
我伏在桌子上,不肯抬起头来,让殿外的风吹散我的衣裳,给我带来一些清凉,仅剩的一点力气全都用来抵抗手指的疼痛……
柳执事送来了消肿镇痛的药,兰桨给我涂了厚厚的一层,奈何十指连心,涂了药也还是疼得受不了,身上的汗水冒出一层黏上一层,我都快变成漆器胚子了。
“娘娘,沙利姑娘来了。”铃铛从后殿领着沙利兹来瞧我。
“贤妃娘娘。”沙利兹换了一身衣裳,依依给我行礼,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脸上微微一点羞涩的笑容,美貌无双。
“沙利。”我有气无力道,脑袋还是不愿意离开桌子,“坐吧。”
“娘娘这是怎么了?”沙利兹瞧着我一点精神都没有,忙凑过来问。
“娘娘的手被龙番打伤了,虽然没伤了骨头,但是你瞧瞧,肿得已经不像样子了。”铃铛心疼得又打开药瓶,想给我再刷一层。
“哎……不用了,不要碰他们。”我实在想分神出去,一点也不愿意提起我的五个铁血胡萝卜组合。
沙利兹听我一直喊痛,慢慢坐下来,在灯下认真地盯着我的手指看,她圆润的双眼迷离而诱惑,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念咒语?练气功?请神仙?总之,只见她口中念念有词,伸出一根纤长的手指围着我的手比比划划。
半盏茶的时间,奇迹发生了!
手上最初的持续疼痛慢慢变成了断续疼痛,后来,断续的疼痛变成了一点也不疼痛……
这件事要不是真的发生在我的身上,说死我也不信!饶是这样我还是壮着胆子,忍着心里障碍,分别拈了拈我的五根手指,以保证我的感觉是真的。
“娘娘不可用力,沙利只是蒙蔽了您的痛感,这手指上的伤一分也没恢复的,要想彻底好了,还是要靠这药膏和休养的时日。”沙利忙拦住我揉捻自己的手指。
“蒙蔽了我的痛感?”这是什么意思?法术吗?
我忽然想起在澄楼时龙番手下提到的——“萨灵妈妈说她现在身怀有孕,不能施展妖术,待他日产下妖童,就会暴露真实面目,行毁国灭宗之事,连带这妖童也是会翻江倒海的祸害!”
当然,我不是什么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对于妖术邪术这种东西姑且听之姑且不信之,也不会就此吓得拿沙利当了妖怪。
不过这“蒙蔽痛感”是怎么做到的?
“娘娘恕罪,沙利自己其实也说不清楚……尤其是现在,沙利已经不知道这算什么了。”沙利兹摇着头,跪了下来。
“你起来,不要总是跪来跪去的。”我举着手,像总是要发言的样子,“你除了会什么蒙蔽痛感,还会些什么?”我好奇道。
沙利被铃铛扶起来,坐在我的对面的椅子上,一时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只是低着头,支吾着并说不清楚……
“罢了,谢谢你沙利。”虽然没问出个所以然,但我的手指现在不疼了倒是千真万确的,这让我的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因为荣璋说他晚上要过来,沙利在这里也不方便,我便打住了话题,让她自去休息。
鹿柴不大,房子不过七八间,我让铃铛把沙利兹安置在殿堂后身,这样方便照顾,也不会有外人瞧见。
沙利跟了铃铛去休息,不一时,有人报皇上来了。
“怎么样?手指还疼吗?”荣璋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现在见了他明目张胆地不跪也不伏身,这是太后吩咐的,以后见了谁我都不用行礼,我觉得这算“怀孕”的福利之一,福利之二就是孕妇用的补品吃食,乃至衣裳卧具在天黑之前一股脑都送进了鹿柴,我虽然用不上,但是有人用得上,实在是合适得很。
荣璋坐定,拿了我的手指看,又用羊毛小刷细细给我刷药:“好像比那会儿肿得更厉害,不过你看起来倒是没那么难受了。”
“你信不信沙利会妖术?”说起这个,我饶有兴致,用胳膊支着桌子凑近肖荣璋笑道。
荣璋不信什么巫蛊之术,这一直觉得这在帝王很难得。
天下之主不好当,他们的心里装着万千江山的时候自是抱负满怀,气概吞山河的,但是夜深人静月影重重之时偶尔梦中惊醒,大概也常有江河逆转,乾坤颠覆的恐惧,于是神佛鬼怪在他们心里都是被忌惮的,好在荣璋虽敬神明,却不屑巫蛊作乱之事。
“不是妖术,是传自西域月氏的移魂之术。”荣璋道,放进口中一个雪胖的大松子,“嗯?好吃!”
“月氏?移魂术?”我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那是什么?快和我说说。”
荣璋一笑:“这么感兴趣?”
“这谁能不感兴趣啊?!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我心痒难耐,不停催促荣璋快点说。
“嗯……朕也是听武程乾说的。”荣璋剥了几个松子放在我手上,“起初沙利兹是作为西域月氏国的使女,同出使大臣一道前往中山的。”
我点点头,示意这个我知道,西域诸国比如月氏、楼兰、龟兹等国常有商人来往中原各处,一是为了倒卖货物,通商洽务,二是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