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真特么酷！”
万豪酒店停车场，一辆科幻般的机车昂然矗立，黑底蓝线，超大轮毂，流线车身，最神奇的是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车轴。
“Lightcycle？”舒卫彬目露惊奇，“听说这车在12年的苏富比拍卖会上刚亮相就被拍走了，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
“说人话。”
小伍翻了个白眼，老秦笑着解释：“TronLightcycle，直译过来叫光循环，汉化版的《创战纪》里管它叫光轮摩托车。”
“还是我弟弟靠谱。”小伍又剜了舒卫彬一眼，“石头，知道车主是谁不？”
“知道。”黄毛石勇凑到几人身前，低声道：“这车全省就一辆，车主叫穆雨婷，她爹就是咱们今天要找的穆建川。”
“谁？！”
“穆建川……”
“不是，前面那个！”
“穆雨婷……”
“我靠！”
老秦莫名心虚，骂了一句就蔫头蔫脑的往后缩，结果被小伍一把拉住：“什么情况？那个什么婷是你老相好？”
“屁，仇人。”
“那你怕个毛？有哥哥在，今儿晚上就给她扬了！”
“别，是这么回事儿。”
这厮咬着耳朵将前因后果讲了个大概，小伍眼珠子一转，怪笑道：“行啊，老话说的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儿……”
“你可拉倒吧。”老秦没好气，“踹寡妇门、刨绝户坟，我得多缺德才能干出这种事儿？”
“嘿嘿。”小伍没言语，只是扭头看了看队伍末端的于蓓——踹寡妇门缺德，弄死老于全家、收了老于闺女不缺德？
“哎哎哎，别瞎想啊，两回事儿！”
渣男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两句，不料对面忽然蹿出俩肉球来，其中一只缩脖塌腰，谄笑着引路，另一位则直奔司凯。
不多时，司凯上前几步跟卢煊低语，几秒后，卢煊又拍了拍小伍：“伍哥，穆雨婷已经到大厅了，但是没看到穆建川。”
“嗯？”
小伍左眼一眯、右眼角一翘，脸颊肌肉抽搐着就要发飙，老秦赶紧拦住：“伍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先看看情况。”
舒卫彬也劝：“秦老弟说的对，哥几个赶了一天的路，不管对面闹什么幺蛾子咱都得吃饭，有什么事儿等吃饱了再说。”
好说歹说，小伍总算收起了纨绔做派，骂骂咧咧的跟在老秦身后，于是司凯身边那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不再僵硬。
等踏进大厅，小伍不骂了，老秦和舒卫彬等人也像是被扼住了长颈的大鹅，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各种惋惜溢于言表。
老天爷这是咋想的啊？
从下往上看，脚丫小巧纤细，小腿颀长，大腿饱满结实，丰臀弧度完美，腰胯如风拂柳，用鹤立鸡群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从上往下看，长发飘飘，削肩长颈，下颌尖尖，两腮略有棱角，鼻梁高挺，细眉斜飞，一双丹凤眼，左眼角还有颗泪痣。
单看上下，又飒又美！
可惜……
老秦真心觉得该去庙里拜拜了，最近遇到的妹子一个比一个平，梁诗雯和吴赛楠小则小矣，起码还能看出性别，可眼前这位居然跟他差不多！天可怜见，他身高将近一米八，体重才一百二十九斤，胸肌还没烟盒高呢。
“秦战是吧？”
正胡思乱想间，裹在黑色皮裤中的大长腿跨到那厮身前，拿拇指冲自己一比划：“我叫穆雨婷，班昶的幕后主使就是我。”
“……”
老秦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咋接，倒是于蓓从队伍末尾走到前端，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嫂子，穆雨婷一挑眉，眼中带笑：
“小蓓，多久不见啦？”
于蓓想了想，轻声道：“三年多了，我记得初中快毕业的时候被几个地痞在学校门口堵了，是嫂子出手把他们打跑的。”
“别叫嫂子，叫婷姐。”
穆雨婷舔了舔嘴，眼中透出异样的光芒，老秦心里「咯噔」一声，莫名的感觉到了一股来自大草原的清香从头顶飘洒。
“那什么，我是秦战。”他揽住于蓓，面露警惕：“穆小姐，班昶的事儿就算了，我今天请的是穆总，咱们改天再聊。”
“艹，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你说啥？”
“咳，我是说我爹病了，有事儿可以跟我说。”
“穆小姐，你确定？”
老秦沉下脸，回头看了一眼小伍，伍哥正憋着火呢，见状哈哈一笑，不闪不避、迎着穆雨婷就走，身后众纨绔纷纷跟上。
“哎？秦战，你别走啊。”
穆雨婷急了，一拍自己浑圆结实的大长腿叫道：“我真能做主，你要是还不解气，我把这条腿送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哥……”
于蓓扯了扯他的衣角，但老秦依旧面色冷淡：“小蓓，我这些朋友开了八个小时的车，为的是谁你心里清楚，别犯糊涂。”
“对不起。”
于蓓咬着唇角低声认错，气的穆雨婷柳眉倒竖，一把揽住于蓓，顶着那厮的脑门开喷：“姓秦的，你特么到底想干啥？”
“伍哥，你们先吃着。”
老秦冲身后挥了挥胳膊，继而鼻唇沟扯出一条狰狞的弧线，冷漠的看着穆雨婷，寒声道：“我只说一遍，撒手！”
这货脸酸，狗脾气一上来根本不管对面是男是女，穆雨婷被他瞪的一哆嗦，不自觉的放开了于蓓的肩膀，低头小声嘟囔：
“我就是觉得这里有误会，想跟你确认一下，凶什么凶。”
“误会？”
老秦冷笑：“我请你爹谈生意，他要是不想谈可以拒绝，可他嘴上答应的痛快，转头就派你来这儿搅局，你跟我说误会？”
“呃，确实是误会。”穆雨婷面色愈发古怪，强行转移话题道：“那啥，你看我来都来了，到底啥事儿你就跟我说说呗。”
“行。”
老秦心说浪费口水总比求人强，“一句话，卖矿，连人带设备打包价十二亿，一次性付款，我们明天回京城，就这事儿。”
穆雨婷呆立当场。
——这里其实闹了个乌龙，老秦托小伍、小伍找卢煊、卢煊又让司凯传话，可司凯并不清楚老秦的打算，于是告诉穆建川某位大人物的公子想请他「聊聊」，而父女俩做贼心虚，便先入为主的当成了兴师问罪。
所以穆雨婷才给老爹下药，打算豁出一条腿扛下罪责，没想到对方竟然要卖矿，而且看那意思不买都不行，当即反问道：
“凭什么？你说卖我爹就得买？”
“凭什么？”小伍忽然从楼上探出脑袋，不耐烦的道：“秦战，甭跟她废话，带弟妹上来喝酒。明天丫就知道凭什么了。”
“好嘞。”
老秦答应一声，牵着于蓓就走，这次穆雨婷没再阻拦，只是等两人消失后摸出手机，低声道：“舅，咱们好像搞错了。”
锦州东收费站。
许是心有灵犀，这边穆雨婷找靠山打听消息，那边穆建川也在苦苦哀求：“司厅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帮帮忙。”
“唉，怪我怪我，雨婷她娘死的早，我又疏于管教，让您费心了，麻烦小凯帮我美言几句，等过了这关，我必有重谢！”
“到收费站了，马上进京哈高速。”
“多谢多谢。”
挂断电话，穆建川又马不停蹄的拨给女儿，口中催促：“小钟，快，再快点儿，别管驾驶证了，一小时内我要赶到奉天。”
“那您系上安全带。”
“行，孟秋，你也系上。”听到手机中的忙音，穆建川叹了口气，边系安全带边念叨：“这死丫头，又给谁打电话呢？”
“你也别太着急。”那位叫孟秋的女人劝道：“雨婷虽然性子急了点儿，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
“我能不急吗？”
提起闺女老穆就火大：“要不是你，我特么现在还在睡大觉，估计睡醒了警察也到了，特娘的，下药，亏她想的出来。”
女人强忍笑意。
她是穆建川的财务主管，也是他的情人，不过跟到处播种的于彪不同，穆建川除了逢场作戏外几乎没碰过别的女人，所以说是情人，其实跟夫妻没什么区别，只可惜老穆的后台是他小舅子，续弦什么的还得再等几年。
等到穆雨婷成家、正式接手矿场，这对不算苦命的鸳鸯也就修成正果了，反正小舅子再不乐意也不能拿亲姐姐的闺女撒气。
……
万豪酒店。
得到授意后，司凯跟卢煊嘀咕几句，随即堆起笑脸直奔老秦：“高手，您在公安大学的比赛我都看了，一个字儿，牛！”
“过奖过奖。”
那厮喝的挺痛快，但就是不接茬，没办法，耳朵是被动接收器官，他想不听都困难。司凯无奈，只好继续往正题上引：“说起来穆雨婷也练过，她那车乍眼，有一回几个男的喝多了想上去试试，结果全被她放倒了。”
“你跟她很熟？”
小伍抢过话茬，语气不阴不阳，不过矿业是直管，司凯不怎么怵他，闻言回道：“还行吧，她爹跟我爸经常一起钓鱼。”
“伍哥，吃菜。”
老秦按着小伍的大腿，起身笑道：“既然是武林同道，再把人晾外头可就失礼了，凯哥，方便的话，陪我跟她聊几句？”
“哈哈，高手客气。”
说着，司凯一手压住老秦、另一手给自己倒了杯啤酒，卢煊也端杯跟小伍碰了一下，于是一场小冲突就此消匿于无形。
酒店大厅。
穆雨婷掐灭烟头，紧接着又点上一支，吸了没几口又再度捻灭，不远处服务员小心翼翼的看着，随时准备更换烟灰缸。
“婷婷，告诉你爸，他要多少咱就给多少，千万别拖！”
“舅！我家没那么多钱！”
“钱不够就借！再不够就找银行！让你爸先凑一部分，剩下那些拿你家的矿和老于家的矿办抵押贷款，总之越快越好！”
“凭什么啊？！”
“婷婷，有句话叫做「风来了，猪都能飞上天」，现在这风向……唉，你记住，生意不是每一场都要赚钱，有时候平卖或者亏点儿并不是坏事儿，买老于家的矿对你家有利无害，老舅只能说这么多了。”
嗯？
一股塑料燃烧的焦糊味儿传入鼻端，穆雨婷回过神，发现烟蒂已经烧到了末尾，回想起甥舅之间的对话，不由叹了口气。
该信吗？
舅舅对她是极好的，但舅舅的消息来源于舅姥爷，而随着退休临近，舅姥爷也不再安分，这一点从最近两年舅妈明里暗里的嫌分成低、并且几次三番的给她介绍相亲对象就能看出端倪——那些人都是舅妈那边的亲戚。
可若是不信，万一舅舅说的是真的，那她家很有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毕竟老于家也不是没有靠山，还不一样说倒就倒？
正思忖间，眼前出现了两片阴影，穆雨婷抬头，只见老秦端端正正的抱拳行礼：“咏春秦战，见过师姐。”
“谁是你师姐？”她没好气的怼了一句，又猛然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起身回礼：“戳脚门穆雨婷，见过师兄。”
“那啥，之前不知道师姐是同道中人，多有得罪，还请师姐海涵。”老秦挠了挠头，感觉像是穿越到了民国年间。
穆雨婷也挺不自在，回礼后手都不知道往哪放，最后憋出一句：“师兄，抽烟不？”
“谢谢，不会。”
“喝水不？”
“不了，刚喝了不少酒，不渴。”
“吃水果不？”
“呃……”
老秦越听越觉得耳熟，心说要不接一句反胃试试？正犹豫呢，司凯先憋不住了：“妹子，要把大象装冰箱，拢共分几步？”
穆雨婷一愣，继而少有的红了脸——要知道，穆大小姐可是攻击型选手，被亲爹和舅舅逼着相亲都面不改色的女中豪杰。
“得，不逗你了。”司凯摊了摊手，苦笑道：“我爸让我看着你，天地良心，就我这小胳膊小腿，哪禁得住二位武林高手啊？所以您二位赏个脸，千万别动手，穆总最多半小时就到，改天我再摆酒谢二位不杀之恩。”
这家伙，不简单呐！
老秦眨了眨眼，在高速收费口见面那会儿不显山不露水的，接触之后才发现对方处事不卑不亢、幽默风趣，比小伍强多了。
穆雨婷倒是不怎么惊讶，气氛刚一活络她就又叼上一支烟，边吞云吐雾边道：“安啦，我这三脚猫功夫，哪敢跟师兄过手。”
那厮稍稍退了退，摆手道：“师姐过誉了，在下刚刚拜师咏春堂，恩师梁振，不知师姐师从哪位前辈？”
——这就是所谓的盘道，先打听师从，不管听没听过都要道一声久仰，再问问对方师父是哪里人、师爷又是哪位之类的，总之三拐两拐，怎么都能拐到一家去，就算实在找不到关联，大家也都是炎黄子孙嘛。
“我师父姓何。”在半文半白这方面，穆雨婷比老秦还不习惯，于是干脆用白话回答：“我爹找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
“呃……”遇到比自己还无知的野怪，老秦也不知道该咋接茬了，只好改换话题道：“苏富比那辆光轮机车是你拍的？”
“不是。”
提到机车，穆雨婷立刻来了精神：“12年拍卖的是帕克兄弟打造的第一辆光轮，我买的是第四代，比原始版强多了。”
“所以你是从锦州骑摩托来的？”
“那倒不是，天冷了，机车跑高速太遭罪，我开车来的，到了市区再换。”
“电池扛用吗？”
“当然，它里面有发动机，通过发动机供电，再用电驱动车轮，说白了跟现在的油电混动差不多，没电了加油就行。”
“时速呢？”
“……”
聊机车、聊越野、聊枪械，抛开正题不谈，两人越聊越感觉志趣相投，直到某一刻老秦转头，遗憾的望着酒店正门。
正主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