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窗已关严、拉上窗帘、关灯出门。
嗯？
他发现雪橇三傻表情怪异，同情中带着怜悯，又隐含骄傲自得，仿佛身强力壮的乞丐嘲笑行将入土的富豪一般。
不过老秦顾不上这个，出门的瞬间他便感觉不对，这仨人……半坐半站，相互间距离不远不近，但围成的角度挺科学啊！
老三侧对里屋，二傻侧对套间外门，大傻在门后、正对玻璃窗，如果三人之间连成线的话，一定是标准的等边三角形。
人的肉眼可视角度为一百二十四度（注意力集中时会减小到二十五度），这样的站位意味着不需要左右转头、也就不存在视觉盲区。
他们背靠墙壁以避免遮挡同伴的射界，而当发生情况时，无论敌人从哪个角度突击，都将面临至少两人的交叉火力打击。
“你们……咳，早餐喜欢吃什么？”
他差点儿顺嘴询问三傻以前的身份，多亏弗雷兹给他的教训足够深刻，话刚出口又临时改口，也难得他有这份儿急智。
“Cereal(由各类谷物做成的膨化成品）加牛奶就行。秦，不要灰心。”
“对，现在西地那非也不贵。我喜欢喝热咖啡，配华夫饼。”
“煎鸡蛋，烤土司抹果酱。如果早餐能像晚餐一样美味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介绍一位医生，他在这方面是权威。”
老秦一脸懵逼，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吃个早餐还扯到权威医生和西地那非上了？西地那非？西……我靠！
他恶狠狠的瞪大眼睛、左右扫视，确认三傻都能看到他的眼神之后怒道：“你们这些混蛋！等着吃我的口水吧！”
“砰！”
这厮摔门走了，心下松了口气，雪橇三傻虽然看起来挺二的，看家护院倒挺在行，莜竹交给他们，安全应该有保障。
“看吧，我就说秦不会承认的，你们非得说，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不行？”病房外间，大傻开始指责同僚。
“是他起的头！”二傻指着三傻。
“哼哼，头儿你经常买西地那非？还有你，竟然会认识这方面的权威医生？我怀疑、不，我确认你肯定不行！”三傻毫不示弱。
老大老二语塞，一不小心把实话说出来了，这可怎么办？当下二人对视一眼，一个锁门一个关窗，然后——
伴着门外隐隐传来的惨叫声，江莜竹翻了个身，睡的正酣。
……
“唔~~！”
阿曼达反弓着腰肢，触电般哆嗦了好一会儿，又像布娃娃一样自由落体，艰难的摘掉嘴上的毛巾，急促的呼吸着。
虽说担心了一下午、晚饭都顾不上吃，男朋友却要先给别的女人做饭，这确实挺让她生气的，醋坛子碎了满满一地。
不过小情侣嘛，床头打架床尾和，看在他低眉顺眼的陪着小心，眉宇间却难掩疲惫的份儿上，阿曼达终究没让这厮独守空房。
没想到色胚今晚兴致很高，几番折腾之后她心里的气儿便消散的七七八八，只是李老三就在隔壁，总咬着毛巾让她腮帮子发酸。
“亲爱的，心情不好？”她轻声问道。
最亲莫过枕边人，在阿曼达的印象中，他上次这样凶狠激烈还是搬到这里的第二天、梦到打架输给了墨西哥人，想来这次也有原因。
“我、唉，我没事，抱歉，弄疼你了。”秦战欲言又止，他想为她撑起屏障，不想让她承受外面的风风雨雨，更不想让她知道那些腥风血雨。
“不，我很享受。但是亲爱的，你不应该骗我。”她有些生气。
“宝贝，我没骗你，我只是……唉，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他将女友搂在怀里，用下巴摩挲着她的短发。
阿曼达挣脱，双臂伸直抵住他的肩膀，大声道：“秦，我是你女朋友，我们生活在一起，你不能这样，这是歧视！”
不等他争辩，她又道：“我知道你正处在危险中，不然你的师兄也不会一直守在这里，但是我不想哪天收到你的死讯，却连你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她越说越激动，似乎压在心中很久了：“亲爱的，我们是一家人，明白吗？我尊重你的隐私，但你不能什么都瞒着我。”
老秦有些烦躁，也有些愧疚。
他知道自己有些大男子主义，但并不觉得这有错，男人不就应该养家糊口吗？难道在外面受委屈、挨揍，还得回家让媳妇儿哄哄？
但除了他便宜丈母娘那类心怀不轨的女人，西方女性普遍同意尊重伴侣的隐私，但同时她们也要求享有知情权。
比如尼古拉斯.凯奇主演的《战争之王》中，伊桑.霍克告诉布丽姬.穆娜她丈夫的真实身份，从而导致两人分手、凯奇被抓。
分手，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无法接受伴侣的工作，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凯奇伪造了自己的职业，让她觉得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欺骗。
阿曼达生于斯、长于斯，是典型的西方思维，她性子直爽，能忍耐到今天已是难得，看来现在已经到了她能承受的极限。
秦战牵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天突穴——这是中医的说法，西医称作「胸骨上凹」，也就是锁骨中间的凹坑位置。
他低头、用下巴摩挲着她的手，却不敢看她的眼睛，轻声道：“宝贝，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害怕，我、我今天杀人了。”
她双手猛然一抖。
阿曼达知道男友今天很危险，毕竟临走前托孤般的交待、以及把手枪交给他师兄的行为做不得假，她多多少少有了些心理准备。
但老秦隐瞒的太好，她只知道男友很安全、还救了个女同胞，经历了什么事情并不清楚，没想到他竟然杀了人！
“其实、其实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告诉弗雷兹是谁想杀我，然后他的保镖就开枪了。”他暗叹一声，选择了用谎言代替真相。
果然，掌心中的葇胰不再颤抖，摊开揉搓几下，汗水也蒸发不见。
她一直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中，不敢说百分百遵纪守法，但在她的印象里，凶杀只存在于新闻和故事，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才会发生的事情。
「秦心里一定难过极了，我真蠢，竟然在这个时候逼着他回忆当时的情景」阿曼达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询问。
“那是弗雷兹先生的保镖干的，你只是个目击者，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好吗？”她试图替男友开脱，并抱住他磨蹭，如果某种运动能减轻他心里压力的话，她不介意多来几次。
老秦虽然没告诉女朋友实情，但心理压力的确存在，只是不适感的来源是枪杀，亲手戳死两只畜生反而没什么感觉。
或许是效果不同，比起脑袋爆开、头骨、脑浆四处飞溅，以及尸体如拖布般拖出长长的血迹、鼻端充斥着血腥味儿，被标指戳死可谓绿色环保。
不过既然阿曼达愿意，他自然奉陪到底——因为三师兄住在隔壁，两人一直不能尽兴，现在找到了消音的办法，即使没压力，他也会好好补偿彼此的。
……
一夜无话。
哦，也不能这么说，这货还打着同样的招牌在子鱼面前装可怜来着，看在他确实还有那么点儿后遗症的份儿上，小姐姐大度，允了他胡作非为。
……
清晨，晨练继续。
李老三已经放弃陪跑了，小师弟跟打了鸡血似的，累死他都追不上，于是干脆骑着自行车跟在一旁，还别说，挺有幸福感的。
——自行车是小黑的，他昨天骑车来上班，又坐着弗雷兹的车跟老秦一起去参加黑帮大会，今天还不知道怎么过来呢。
话说三哥曾对现代营养学嗤之以鼻，他一口营养餐没吃过，那些同重量级、整天讲科学训练的洋鬼子，被他揍趴下的还少吗？
但小师弟就在眼前，吃什么、练什么李老三是看在眼里的，无论是体力还是爆发力，小师弟都比他强了不止一截。
更让他羡慕的是，小师弟对练的经验也涨的飞快，别看总被打的鼻青脸肿，三师兄心里清楚，单论小念头，他已经很难压住对方了。
这家伙是天生的武道种子，成长速度肉眼可见，动作一天比一天标准，反应一天比一天快，招式的选择基本无错，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挨揍的是谁他也说不准。
……
据说，女人早起要用到洗面奶、胶原弹力洁肤霜、保湿精华液、化妆水、防晒霜、保养隔离霜、日霜、粉底液、遮暇霜……
就这，还没算粉底、散粉、腮红、腮红扫、口红或者唇彩、眼影、眼影刷、眼线笔、眉笔、睫毛膏、睫毛夹、粉饼……
晚睡前要少一些，卸妆水、洗面乳、角质清洁露、眼霜、夜霜、睡眠面膜，当然也有会过日子的，贴了一脸的黄瓜皮……
感谢游泳，感谢青春，阿曼达化妆品不多，所以老秦才能成功的在一小堆瓶瓶罐罐中找到女朋友的洗面奶。
他始终认为，女生的化妆品和护肤品非常危险，如果落在化学家手里，造核弹够呛，造手榴弹或者生化武器什么的肯定没问题。
“哥哥，你在干嘛？”
这货一激灵，转头时却见久米千代正好奇的看着，他赶紧将小姑娘拽到一边，贴着她的耳朵鬼鬼祟祟的道：
“小点儿声，我挤些洗面奶给病人送去，你得替我保密，知道吗？”
孤男寡女的咬耳朵，久米千代哪受得住这个？小心脏跳的跟非洲「烫脚舞」似的，迷迷糊糊的点头应下。
“对了，千代，你有大一些的衣服吗？嗯，医院里的姐姐大概比你高这么多。”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着。
“有的，阿曼达姐姐说我还会长，有些大码的衣服也会买给我。”她依然没恢复清醒，下意识的回答着。
可能是混血儿的原因，小姑娘十六岁便长到了一米六二；江莜竹身形比例很好，但个子也就一米六五左右。
阿曼达就算了，她身高一米七二，江莜竹穿她的衣服不合身，另外就是，洗面奶多点儿少点儿不容易察觉，衣服不行啊！
要是被她发现男朋友偷她的衣服送给了别的女人……想到这儿，老秦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嘿嘿，大码的送我好不好？改天哥哥再给你买更漂亮的。”这厮笑容咸湿，仿佛骗小女孩儿看金鱼的怪蜀黍。
“好、好吧。”小姑娘不是很情愿，但又不想拒绝哥哥，犹犹豫豫的就答应了。
老秦贼不要脸，伸出手指要求拉钩，“记得保密哦！”
……
早餐后。
“亲爱的，放下东西就回来吧，你得送我去个地方，时间很紧张。”福特野马的右前门被门打开，阿曼达探头叮嘱道。
坏了！怎么把这茬忘了？
这货心中暗暗叫苦，他答应了江莜竹今早出院，那姑娘盼报仇盼的眼珠子都红了，这要是爽约，她没准儿当场就得跳楼。
“去哪？你不开甲壳虫了？”
阿曼达关门上车，轻声道：“今天是探视的日子，我想去看爸爸。”
得！这还说啥？再不答应他得后悔一辈子。
监狱不仅偏远，而且不会每天都开放，探监的时候三教九流都有，就她这身材相貌，孤身一人跑去监狱，能不能回来就得看天意了。
于是老秦硬着头皮痛快应下。
……
“姑奶奶，您就吃一口吧。”
病房里间，秦妈端着粥，苦口婆心的劝着，小桌板上是一小碟一小碟的咸菜和凉菜，木耳拌菜芯占了两碟。
江莜竹不理他。
“真不是骗你，你看衣服我都带来了，就是想着等你出院了能有件穿的。”秦妈继续劝着，勺里的粥凉了就倒回去，搅合搅合再盛出一勺。
女孩儿看看他拎的大塑料袋，刷刷写道：“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爸爸明天就到了，他要带我回国怎么办？”
“今天！最迟不超过今晚，我保证！”他左手端碗、右拳锤的胸膛「咚咚」响，突然感觉肚皮有点儿烫，低头一看，勺里的粥洒了。
“噗呲。”她发现自己总会被他不经意间逗乐。
“能说话了？”老秦惊喜道。
“还不行，这是鼻音，不是声带振动。”
“哦~不急，医生不是说了吗，彻底恢复之前别发声，再撕裂可就不好治了，你也不想嗓子跟我一边儿粗吧？！”
她扭过头不想搭茬，也是被吓住了，声音跟男人一样粗，那不是姑娘，那是人妖！想想都起鸡皮疙瘩好不好。
“我饿了。”
“好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