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林青轩去了前院书房了些公事,又去林老夫人那坐了坐,就急匆匆的要回蕙芷院,徐巧儿一脸悲泣阻他在院中问,“轩哥哥,你不喜巧儿了吗?怎的刚来就要走?”
彼时院中已点了灯笼,桂花树下,巧儿穿了一件淡蓝纱衣裹出玲珑剔透的诱人身姿,一双灿然明亮的星光水眸情意绵绵。
林清轩很是难为,巧儿发髻上插着的山茶绘银华胜、翠色串珠步摇,耳上倒垂的茉莉耳环反出的迷人光泽,令他不由想起那五百两,生生给了李芷由头收走了他的心头爱,没有点不爽是不可能的,且他着实心挂着和李芷再度良宵。
“我有事找娘子商量,你早些回房休息,嗯?”说完他抬脚就要走,徐巧儿追上前去从背后紧紧搂住他的腰,头伏在他的背上嘤嘤哭泣,“轩哥哥,是不是我就要进门,再没了偷摸着的乐子,你反倒不喜我,那我情愿没名没分算了。”
这话说的林青轩脸上无光,李芷能干却诗书琴画一概不精,巧儿正好补了这上头的遗憾,他有心纳入府求两全,但李芷不点头,他虽恼火却一直发乎情止于礼。
奈何一日与同僚饮酒回到家中,巧儿来书房送汤,喝了后酒意越发上头,跟巧儿成就了好事,即破了巧儿身子自然要担当,才有了逼李芷就范的和离书那一出昏招,倒霉催的碰上李芷气急小产还上了吊。
他肚中唏嘘一片,转过身温柔擦去徐巧儿的泪说,“说什么瞎话,进了门子就是我名正言顺的女人,只有更加爱极,怎会不喜,但我很不喜女人无理纠缠,快,回屋吧。”
徐巧儿听出林青轩语气中的坚决,乖巧点头,一步三回头跨上了堂屋台阶,待情绪调整到位,优美娇柔的转身,晶莹剔透的泪珠在眼眶里盛着要滴不滴,任哪个男人看了不怜惜,可院中的林青轩早已拔脚风风火火,走了。
徐巧儿白表了一番作态只觉狼狈,恶狠狠的对瑟缩一旁的小丫鬟说,“你笑什么?”
小丫鬟早在对视徐巧儿恶毒如狼的眼那一刻,就心生恐惧,“没有,婢子没笑,奴婢没有……”
徐巧儿冷哼,“无妨,明儿就卖你去窑子。”
“徐姑娘饶命,徐姑娘饶命。”小丫鬟吓的不管不顾,大声哭泣着磕头求饶。
哭声惊的芍药出了来连声惊问,“姑娘,这是,怎的了。”
徐巧儿冷冷说,“我掉了只耳环,原是被她偷了去,把她绑去柴房,明儿发卖。”
“我没有,冤枉,冤枉,芍药姐姐,我冤枉,……”小丫鬟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芍药拖起小丫鬟就朝院外走。
小丫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路都在喊冤,芍药悄悄说,“别哭了,你赶紧跑去蕙芷院找夫人做主。”
说完芍药作势往后摔倒,急打眼色,小丫鬟愣了愣马上顿悟,拔腿飞快的跑开,芍药坐在地上,拍拍身上的灰尘苦叹,天老爷怎不收了恶人去!……
话说这头林青轩回到了蕙芷院,正赶上要关院门,心里暗喜利索赶上了,否则如今没把握能叫的开门。
李芷这时已经洗漱完毕换上了寝衣,正给脸上拍玉露,背后春蕊给她轻轻梳理一头乌黑透亮的青丝,嘴里嘟囔,“小姐,为何婢子的头发如何打理,都是一团杂毛,怎么都不顺不滑。”
李芷轻笑,“黄毛丫头,黄毛丫头,你现还是丫头自然就是黄毛,等你的孙哥娶你回家成了妇人,你在看看顺不顺。”
春蕊跺脚羞恼,“小姐,你总是开婢子玩笑,孙哥,孙哥才没那意思……”
“那你承认你有那意思喽。”李芷从镜中瞄着脸红透的春蕊揶揄道。
春蕊被哽得不知如何接话,林青轩笑着入屋对她说,“傻丫头,娘子的意思都听不懂,只要你有意,她就会做主将你嫁给那姓孙的。”
李芷有些诧异的起身行礼,“相公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林青轩的笑脸瞬时没了影,“娘子这是什么话,为夫回自己的屋还需要有要事?”
李芷沉默不答,林青轩不悦的转头撒气到春蕊身上,“春蕊,你要反省是哪点做的不好,娘子才会巴巴的要嫁你出门子。”
春蕊虽有利齿,脑袋瓜还是差了点,被林青轩这么一带,前后想来小姐确实这阵时日频繁提起,难道?
“小姐,你真的打算要嫁我出府?””春蕊委屈的泪已上涌。
李芷横了挑事的林青轩一眼,恨铁不成钢的望了眼春蕊,“我即便嫁你出去,你也要回来在我跟前呆一辈子。”
一句话令春蕊喜笑颜开,“嗯,婢子一辈子都不离开小姐,往后婢子的儿就伺候小少爷、小小姐。”
李芷笑骂了一句不知羞,林青轩听了很愉悦,从袖中掏出一两碎银子丢给春蕊,“话说的好,赶紧去准备,小少爷、小小姐靠嘴皮子可出不来。”
春蕊刚退下去的红霞又上了脸,低头快跑出去吩咐丫鬟们准备大人洗漱。
李芷沉着张脸矛盾不已,林青轩主动配合本是最好不过,早日有了冰儿,她就可早日递了那封和离书至官衙得了自由身,可这个家伙如今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
她强行宽慰自己,林青轩一张皮子是真不错,就当找了个小倌头牌,想通了之后作为十分强势,直令林青轩欣喜若狂,加倍发了狠。
李芷疲惫睡去,月光从雕花窗外射入,屋内有丝清冷,林青轩屏退了守夜丫鬟,点亮桌上摆着的小烛灯,亲自给女人仔细收拾,就着盆中热水自个也囫囵擦了一番,睡意仍无。
轻轻进了被窝躺下,他单撑着一只手,侧卧凝视着李芷在烛火下朦胧又分明的美颜,俯下身亲了又亲李芷的高鼻、红唇,暗道,这一世你我定要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正待睡下,万籁静寂的夜晚突被一声尖利的哭嚷声和呵斥声打破,林青轩都来不及去遮住李芷的耳,女人已被惊醒,睡眼惺忪就要坐起身,嘴里迷糊着喊,“出什么事了,春蕊……”
“没事,丫头会处理,你接着睡。”林青轩按住她,铺上薄被,李芷不依,“怎的有哭声,妾去看看。”
“你睡,你睡,为夫去。”
今儿守夜的是紫草,满脸通红直守在二更才安心在榻上歇下,还没睡一炷香的功夫,院外突起吵嚷,惊的她一个翻身跌落下床,爬起来急匆匆的朝外奔,这要惊了大人和夫人怎生是好。
开了院门定睛一看,老夫人院里的大丫鬟白杏在门外,一脸焦色打着灯笼,两个粗壮仆妇正朝一个小丫鬟嘴里塞布条,而那个小丫鬟左右扭头,两手臂死死巴着院外小石狮子的头部。
紫草吓坏了,“白,白杏,这是在干什么?”
白杏见是紫草松了一口气,急忙忙上前低声说道:“院里的小丫鬟偷东西,跑到这来了,我这就抓她回去,姐姐拜托你就当没看见。”
“你当我们瞎啊,胆大包天来蕙芷院放肆,惊了主子,你们莫不是都想死!”春蕊散着头发,披着衣服一脸寒意露了面。
白杏听到春蕊的声音就知道此事难了,她也不怕就是,“春蕊,我奉命抓这个小贼回去,你莫插手。”
“闹到了蕙芷院,我不插手都不行。”春蕊气势汹汹,两个仆妇被震住停了动作,小丫鬟的胆量全拼在了这一刻,猛的撞开一个仆妇,扑通跪在了春蕊面前猛地磕头,“春蕊姐姐,救救朵儿吧,我是冤枉的,请救救我吧……”
白杏低声喝道:“狡辩,徐姑娘还能冤枉了你,抓她走。”
两名仆妇得了指令就要动手,春蕊一听是徐巧儿作妖,一记横眼,蹲身将头都磕破的小丫鬟扶起,对白杏说,“她今夜留在蕙芷院,有什么事明儿再说,赶紧走。”
白杏发了急,“不行,你们还不上前。”
两名仆妇对视一眼大步上前强行拽住了小丫鬟,春蕊死死阻拦,紫草见势也上前拉扯,林青轩出了院门,刚好撞上这一幕,气不打一处来,“闹什么?”
淡淡的一声低语止住了一出女人大戏,白杏率先跪了下去,唤了声大人,尔后轻言细语简练说完了前因后果,低头等着。
林青轩不耐,“就这么件小事闹到夫人这里,你这个大丫鬟是怎么当的,芍药呢?”
“朵儿跑了,芍药姐姐受了罚,徐姑娘派我来寻,寻了许久才在蕙芷院外找到她。”
林青轩摆手,“行了,拖下去发卖!”
朵儿心如死灰,豆大的眼泪流不绝,春蕊看了心不落忍,对林清轩说,“大人,朵儿说她是冤枉的,不能仅凭徐姑娘一面之词就断了她的罪吧。”
林青轩冷冷回头,“主子对你再好,你也只是个下人,莫要忘了尊卑!”
一句话说得春蕊月光下的脸色更是惨白,双手交握腹前,死死忍住委屈的泪水,眼睁睁看着朵儿对着她惨然笑笑认命低头,任由仆妇铁钳般大手将她捉住。
一旁的白杏满脸得意,正欲离去,院内一声“慢着”清丽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