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艾伦的办公室,你还记得艾伦吗?”
“那个跟我们一起回美国的,我当然记得。”陆则宁说,“我记得唐纳森另外一位副总裁叫文森特,也是你很信任的人,他也在这一层吗?”
埃格伯特指着另一件办公室,“文森特的办公室是这间,我猜现在艾伦也在里面。”
埃格伯特上前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文森特在里面说了一声请进。
陆则宁跟在埃格伯特身后看见了文森特,那是个一眼就能看出精英范的男人,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到了极点,能够马上就出去开商业会议的那种。文森特看见他之后对他微微一点头,“你好,安德尔,欢迎来到唐纳森,我们都很高兴能够见到你。你是喜欢我称呼你为安德尔或者是其他的名字?”
“安德尔就可以,当然如果你想称呼我的其他名字当然也可以,只是我也许需要一点的反应时间,因为可能我自己都忘记那也是我曾经的名字了,绝对不是我不理你。”陆则宁笑着说。
“我以后会经常过来唐纳森,我们会有很长的相处时间,也许你可以给我取一个新名字,我保证我不会忘记。”
埃格伯特的视线转向陆则宁,陆则宁笑着回视,“怎么,我的话中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吗?你难道不该开心我这是在暗示我今天不会把定位器弄破之后逃走吗?”
“好吧,如果你能够确保你说的是真话的话我确实很开心。”埃格伯特说,“有兴趣来看看我的办公室吗?”
“好啊。”陆则宁对文森特和艾伦挥手,“一会再见。”
“文森特,记得把今天的客人带到楼下的会议室去谈,那儿地方大,我们得好好对待这笔生意你知道了吗?”埃格伯特出门前对文森特说,文森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等门被关上之后艾伦才呼出一口气,夸张地对文森特叫道,“文森特,我真佩服你。”
“是你胆子太小,”文森特瞥了他一眼,“说实话,安德尔并没有值得你畏惧的地方。”
“不,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有,相信我,”艾伦耸耸肩,他没有文森特敏锐的分析判断能力,一向靠直觉活着,“虽然他确实看上去很善良。”
“看上去确实是,不过这样就够了。”文森特没有解释是什么意思,他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夹,“沃纳的人快到了,而且我想老板他们现在也不需要你,所以你不如跟我一起去楼下吧。”
“我去干什么,既然老板不需要我,我正好可以回去睡一觉,你都不知道我昨天睡得有多晚,你看看,才一个晚上黑眼圈就出来了。”艾伦指了指自己眼睛下方的阴影。
“我以为这是你前几天熬夜追剧的时候就有了的,”文森特说,“老板会想知道这次商谈的细节的,你可以得到一个要求奖金的机会。”
艾伦想了想自己最近看上的那辆车,“好吧,不过我不负责谈合同,你知道我一点也不懂那玩意儿,聊天才是我的擅长。”
“我也不敢让你代替我谈合同。”
“不过你需要多长时间,下午还有人要来审查,我得去把他们应付了。”
“不会很长的,”文森特补了一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陆则宁跟着埃格伯特来到了他的办公室,整个三十二层一半的区域都属于埃格伯特,包括他的办公区域和住宿区域,不过埃格伯特很少住在唐纳森,毕竟从唐纳森回庄园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除了之前为了尽快解决陆则宁的问题时埃格伯特为了省事才在唐纳森住了几天。
埃格伯特的办公室和他在庄园里的房间一样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颜色,不过陆则宁指着那个和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吊椅问,“这个是为我准备的吗?”
吊椅放在落地窗旁边,因为层数高所以视线中没有其他建筑遮挡,眺望风景特别好,陆则宁坐在吊椅上晃悠着腿,吊椅跟着一晃一晃的。
他低头看向街道上缓慢移动的小黑点,嘴里哼着什么。
有陆则宁在埃格伯特的注意力偶尔就会跑偏,也许是因为陆则宁自然地带出了一种与整个办公室一点都不相称的悠闲氛围,他无法忽视自己的领域中被强势地占据了一角,这种效果只有陆则宁才能做到,不然哪怕在办公室里摆满了吊椅沙发游戏机他都不会往那边看一眼。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陆则宁从来不会给他带来厌烦的感觉。
“你在唱什么?”埃格伯特只能隐约地听见陆则宁哼出了几个音节,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首歌,甚至也不是他熟悉的语言,但是旋律很好听。
陆则宁听见他的声音回过头来,“只是随便哼哼而已,把心情哼出来就是这首歌的全部了。”
他眨了眨眼,“绝对原创,每次都会是一首全新的歌,这是我一次旅行的时候我的同伴教我的方法,他是个很厉害的音乐家,我是这么称呼他的。”
“后来呢?”埃格伯特问。
“你想知道哪一个后来,”陆则宁把头转回去,“后来他爱上了一个女孩子,跟我说只想为她写充满了爱情甜味的歌,他甚至无法再理解为什么他以前写出过那么悲伤的歌。但是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他只是一个有才华的普通人,为了他的音乐漂泊四方居无定所,在遇见她之前把所有的一切,生命、情感、微薄的财产都给了他的音乐。而他爱的人有着令人仰望的家庭和光明的未来,健康、善良、富有,是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的女孩。”
“然后他写了一首最绝望的歌,死了。”陆则宁说,“这就是他所有的后来了,他一生的听众只有旅途中的路人。”
“她爱他吗?”
“爱啊,怎么会不爱,”陆则宁哼了一段不同的音调,“他们是绝对完美的灵魂伴侣,但是光有爱是不够的,爱抵挡不过现实。”
“她不算是他的听众吗?”埃格伯特问。
陆则宁噗地笑了,“埃格,这种时候不能问这种问题知道吗,听故事就应该抛开理性的逻辑,你难道就不感动或者悲伤吗?”
“也许有一点,但是我只觉得你的那个同伴太胆小。”
“嗯哼?”
“如果爱抵挡不过现实那一定是因为不够爱。”
“我真该让你听听他最后的那首歌,能够说出这句话的人肯定不知道有的时候现实会恶心到什么程度,”陆则宁说,“不过我把那首歌交给她了。”
埃格伯特完全没有任何感触,就像是听了一个荒谬的故事后又低头看文件了。
也许是因为说到了他死去的同伴,虽然只是一起经过了一段旅程的同伴,陆则宁之后没有再哼出之前那么欢欣的曲调了。
他坐在吊椅里晃晃荡荡地看着外面的世界,那么接下来他的现实会是什么样的呢。
“沃纳先生,很高兴我们今天终于正式达成了合作,”文森特把合同收起来,微笑着跟斯帕克握手,“我相信我的老板听到这个消息也一定很开心,不过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所以不能亲自来跟您确定最后意向真的很抱歉。”
斯帕克面色冷淡地和文森特握了手,“所以埃格伯特是不打算见我了是吗?”
“是没有必要,沃纳和唐纳森之间的合作这边由我负责就可以,老板自然需要去做更重要的事,还请沃纳先生可以理解。”
“叫我斯帕克就行,你叫沃纳先生我还以为是叫我那几个兄弟呢。”
“当然可以,斯帕克先生。”艾伦笑着接话,“那么您有没有兴趣让我们为我们的失礼请您在唐纳森用个午餐呢,相信我们的餐厅不会让你失望的。”
斯帕克皱眉本来想拒绝,他不习惯在不熟悉的地方用餐,那会让他用餐的时候时刻担心着卫生问题。
艾伦知道斯帕克是出了名的洁癖,老沃纳还让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但是也只是让他勉强接受了和人的一般接触,比如现在斯帕克终于不用带着手套握手了,也不用随身带着消毒免洗液。
“斯帕克你放心,唐纳森的餐厅一向以干净安全为第一目标,每天我们都会在工作前和结束后都会进行两次彻底的卫生打扫,”艾伦说,“比起现在饿着肚子直到一个小时后才能到达你的餐厅两个小时后才能吃到午饭,我想你能够接受唐纳森的餐厅。”
“那就麻烦你们了。”
艾伦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松快的语气说,“也许我们之后可以吹嘘斯帕克·沃纳在唐纳森吃过饭了。”
他们从会议室里出来,有几个去吃饭的员工和他们坐了一辆电梯,斯帕克站在最里面的角落,避免了与任何人的接触。
唐纳森有好几个餐厅供员工选择用餐,不过都在同一层,所以他们都在同一层下,刚好隔壁的电梯也到了这层叮的一声打开了门,斯帕克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
陆则宁在电梯中对他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埃格,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埃格伯特:去他妈的如果幸运的话。
他要是相信这是巧合的话他就是出门前把脑袋落下了,怪不得刚才陆则宁对他说不想出去吃了想试一下唐纳森的伙食。
“兰迪……”
“我现在不叫这个名字了,你可以叫我安德尔,说实话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名字居然会用这么长时间而且很有可能还会再使用一段未定的时间,早知道我之前就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了。”陆则宁说,斯帕克静静地听着他的抱怨,就像以前一样,好像什么都没改变,但是他知道这不可能,兰迪已经变成了安德尔。
“老板,好巧啊。”好心请斯帕克吃饭却阴差阳错让陆则宁和斯帕克正正好撞上,艾伦很是心虚,别说奖金了,他得思考一下死法。
“合作谈的怎么样?”
“已经签好合同了,我们正准备去餐厅吃午饭。”文森特说。
埃格伯特知道以斯帕克的洁癖不可能主动提出来留下吃午饭,不过就算斯帕克不吃饭陆则宁也能够在大厦门口和斯帕克遇上,失策了,还以为陆则宁真的对斯帕克没兴趣了呢。
“一起吃饭吗?”埃格伯特问,斯帕克诧异地看向他,“如果埃格伯特先生不介意的话我当然很愿意。”
陆则宁挑眉看向埃格伯特,嘴角噙着笑,“那么埃格有推荐的餐厅吗,你是唐纳森的老板总得对自己家的餐厅有点熟悉吧。”
艾伦插话说,“说起吃饭那可得问我,我早就把这五家餐厅都吃遍了,哪家什么东西最好吃我都知道。”
刚想出言推脱说有事不一起吃了的文森特表示没见过这么蠢的人,这种场面让陆则宁一个人应付就好了,他们两个搅在里面干什么,还不是添乱。
注意到文森特的视线,陆则宁抬眼对他微微笑了一下。文森特叹了口气,可真是跟艾伦说的一样,这位一来就作妖,就只怕场面还不够凶险,一会吃饭的时候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呢,现在艾伦还把自己一起给坑了进去。
艾伦说着话带他们来到了一家餐厅前要了隔开的六人座,埃格伯特让陆则宁坐了最里面的座位,然后自己坐到了旁边。文森特给艾伦使眼色,让他赶紧去坐到陆则宁对面在埃格伯特面前挽救一下,不过艾伦还没明白过来斯帕克就坐到了陆则宁对面的位置上。
文森特扶额,艾伦明明在外面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现在就一直犯蠢呢,他的脑子是又收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