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悦一行人无功而返,他心里挫败极了,原本对自己的天赋和能力的自信也被外媒毫不留情的抨击声狠狠锤了一下,结束演奏会谢幕时意气奋发的样子现在想来就好像一场笑话。乐悦越想越觉得难堪,再也不想在伦敦待下去了,拿了护照就赌气跑到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回国内。
本来以为他想静静,体贴地没有去打扰的卫远三人在午饭时间去叫乐悦一起吃饭,敲门却迟迟没有人应,他们找前台拿了备用房卡进去才发现人不在房间里,当下都慌了,打给乐悦的手机却提示关机。
“我保证以后不管他的事了好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让我干什么我就绝对不干。”埃格服软说,他实在见不得陆则宁不理他却和别人笑着聊天的场景,不过现在那个碍眼的庄和玉已经被他扔出门外了,带着他的相机一起。
“你管啊,”陆则宁揉了揉额角,认真地说,“没事,你现在管我不怪你,你开心就好,真的。”
“我的小祖宗,我真的不管,绝对不管,”埃格求饶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吧,你告诉我我才敢开心。”
陆则宁拍了拍埃格脑袋,“真不管?”
“真不管。”
下一秒埃格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向博远。
陆则宁的角度可以看见埃格的手机屏幕,埃格解释说,“这是乐悦的男朋友,就是刚才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个。”
向博远是个寡言少语的研究员,属于国家保密级别高到需要有人随时暗中保护的那种,他在做一个实验却被一组数据卡住的时候因为心烦到外面闲逛,无意间听见乐悦和朋友一起出来在街头拉提琴,灵感和思路顿时来了,他只来得及要了乐悦一个联系方式就奔回实验室急着实验自己的新方向去了。
埃格和向博远还算是有些共同语言,两人都是属于较为冷静理性的类型,平常时候也是他们两人交流多一点。向博远在乐悦身边说话不多,而且因为工作性质能够自由地出来的时候也不多,但是他的地位却不容小觑,上面知道他和乐悦关系动动手指让乐悦的道路平坦了很多。
“博远,找我有什么事吗?”埃格接起来开了外放,后来他觉得自己这个举动真的太明智了。
“埃格,你有看见乐悦吗?”
“没有,他不是跟你们回去了吗?”埃格看了陆则宁一眼,连忙说,“我后来没有看见他,他也没联系我,又怎么了?”
“乐悦不见了,”向博远说话总给人一种慢条斯理的感觉,他身边有些嘈杂,他们可以听见似乎是有人在争执,向博远走远了一点,“给他打电话显示关机了。”
“关机?不是不想被人联系到就是在飞机上。”陆则宁插话说,依他看来应该是第二种可能,被埃格拒绝又被他暗地里嘲讽搞得这么没面子肯定就躲回国自己伤心去了,“你们别管他,让他自己黯然神伤一会就好了,这么大个人没这么脆弱的。”
如果是在飞机上的话他们在这里急也没用,只有等乐悦下了飞机才有可能开手机。
“有可能,谢谢提醒。”向博远被陆则宁点拨了一下也明白了,心中生出了些许的憋闷。他知道乐悦好面子,刚开始认识的时候还不太明显,但是乐悦现在变得越来越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了,看见不好的评价的时候虽然脸上不在意但是私下却会更加刻苦争取要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他本来觉得这样挺好的,但是再细细想来却觉得乐悦未免得失心过重了些,不过一次算不上失败的失败就把他打垮了,他做实验的时候失败的时候多了去了,浪费的时间精力金钱要是计较起来他早该退出科研前线了。
乐悦还不知道他另一条粗大腿在陆则宁的三言两语下已经对他改变了完美的美好印象,在飞机上把眼罩一拉开始闭目睡觉。
“不客气,乐悦就没跟你们说一声吗?这也太让人担心了吧,这异国他乡的闹失踪不得让你们急死啊。”陆则宁继续上着眼药,埃格把手举得高点方便陆则宁对着听筒说话。
“不过也可能是心情不好,毕竟有些外媒说的话真的很犀利,”陆则宁笑眯眯地火上浇油,“相互理解一下,每个人都有难处。”
“我是理解他的心情,我们也一直在安慰他,哪有音乐家能不被挑刺的,就算是成名已久的老艺术家也会有黑子,又没办法捂着嘴不让他们说话。”向博远无奈地叹了口气,相互理解,都有难处,谁不是呢?他这次来参加乐悦的个人演奏会还是请了一个很重要的实验的假来的,就是因为他考虑到这是乐悦的第一次个人演奏会,对他的意义非凡,他想站在他身边见证这一刻,给予他关心和赞美。
“但是他被我们保护的太好,太小孩子脾气了,一点也不考虑我们。我这次请假出来还挨了一顿批评,我一个对头说我自从上一个癌细胞的实验成功之后就开始飘了,使劲地挖我手下的人,说我组里心浮气躁都是怪我没有带好头。乐悦他什么时候问过我一声我有没有遇到难处,实验是不是又遇上了障碍。”
陆则宁小小地对埃格眨了眨眼,埃格莫名看懂了陆则宁的意思,把手机递给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水。
向博远心中的怨怼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如果没有陆则宁故意使坏让他现在就爆发出来的话向博远只会闷在心里,然后因为后续剧情使得怨言逐渐消散,反而对乐悦更加怜惜爱护。但是陆则宁横插一脚直接改变了剧情,又把向博远的不满全数引了出来,如果这一波乐悦应对不好的话他和向博远间就会永远隔着一道跨不过去的阻碍。
“你也不容易啊,”陆则宁喝了一口水,“其实吧博远,我看你不声不响也是个心里有数不算陷得太深的,我就跟你说几句话。”
向博远因为那个也字想到了埃格前段时间对乐悦献的殷勤,对陆则宁产生几分愧疚和同病相怜,“你说吧。”
“永远不要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放弃你自己的生活,”陆则宁关掉通话的音量外放把手机凑近耳边轻声说,“有些东西是雪中送炭,有些东西只适合锦上添花。”
向博远是个理工男,但是他在挂了电话之后却一直想着陆则宁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似乎又看到了大学第一次进入实验室实验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的试管和烧杯,以及他失落在街头听见乐悦琴声那一刻时的悸动。
陆则宁把电话扔回给埃格,“你刚才最后跟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规劝了他一声,”陆则宁摊摊手,“很平常的一些话。”
向博远是乐悦第三个确定交往的男朋友,再加上因为聚少离多感情没有卫远和丁阳华那么深。因此在乐悦突然失踪的时候其他两个男朋友是担心、焦急,但是向博远的理智分析让他知道更大的可能性是乐悦自己出走的,而因为彼此的感情还不够深加上乐悦原本在他心中美好印象的崩塌再加上自己也正处于困境中,埋怨就很轻易地产生了,要是放到之后两人感情更加好的时候向博远大概也会同另两人一样光顾得上着急了。
“埃格怎么说,悦悦是不是去找他了?”卫远见向博远打完了电话急急忙忙地问。
“埃格说他没有看见乐悦,乐悦也没有给他打电话。”
“该不会是手机没电关机了吧,悦悦身上有钱吗?”卫远担心地说,“他一个人又人生地不熟的,不过还好他会讲英语,应该能找到人送他回来。”
“你们不该先想一下为什么他会离开酒店吗?”向博远说。
“散心啊,悦悦现在心情肯定不好,他出去走走又不奇怪,”卫远奇怪地看着向博远,对向博远扯东扯西的态度颇为不满,“你打了个电话怎么回事?先把悦悦找到才是最重要的啊,你跟我扯什么呢。”
“没怎么,我只是想说乐悦的手机早上出门的时候电量还有百分之九十八,一上午怎么也用不完。”向博远说,“而且我们就在隔壁,乐悦出门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
因为来的时候加上埃格一共有五个人,为了防止房间分配不均他们干脆每人开了一间房,因此没能及时发现乐悦出门了,但是几人的房间就在乐悦的隔壁,乐悦要说一声很简单。
“悦悦不跟我们说有什么问题吗?又不是他去哪里都一定要给我们报备一下,你当管犯人啊。”卫远被向博远折腾烦了,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怎么回事现在还有闲心思想这些。”
向博远面对卫远脸上的焦急之色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放弃了,他都说到这份上了卫远还是想做个傻子当不知道他也没办法,他敷衍似的说,“那你们就先找吧,我国内还有事,上面在催我回去了。”
“你要先走了?”丁阳华问,“不是说还有两天假的吗?”
“上面在催了,我实验组里一堆事情积着呢,你们找到乐悦之后告诉我一声。”
“你脑子有病吧,现在悦悦都还没找到你说你要先回国了?”
向博远实在受不了卫远不明事理的争辩,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丁阳华拦了想冲上去跟向博远好好说道说道的卫远,卫远易怒易冲动,但是他不一样,他知道向博远的身份意味着什么,“卫远,别冲动。博远的事情不是小事情,他出来一趟不容易。”
“呵呵,”卫远冷笑一声,“我看在他心中他的实验可比悦悦重要多了,真不知道悦悦为什么要接受这种人的追求,简直浪费感情。”
丁阳华介在两人中间打圆场,他也不知道向博远怎么突然就变了,但是绝对不能让卫远这么骂下去,“没事,博远你有事就先走吧,悦悦这边我们两个会照看着的,不用担心。”
向博远把衣服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用蛮力强行拉上,拉起行李箱就走,“我先走了。”
“我真是看错你了。”卫远的声音渐渐远去,向博远面无表情地走进电梯,就这么一个没有长大依旧以自我感受为真理的孩子,他当初是怎么觉得这几个男人都是懂分寸的,还和他们共享男朋友,真是疯了。
乐悦不知道他的一条大腿已经正式被他的一个男朋友给彻底扔得远远的了,他下飞机开机之后发现许许多多的来电和未读信息,心里很是熨帖,脸上也露出了浅淡的笑意,他想他重生以来最幸运的事情应该就是遇见了他们。
“卫远。”
乐悦给卫远打了一个电话回去,“阳华和博远在你旁边吗?”
“阳华在,向博远他说国内有事先回去了。”终于听见了乐悦的声音卫远松了一口气,对丁阳华做了个口型,“悦悦。”
丁阳华伸手按了免提,接过话头,“悦悦你现在在哪儿,怎么手机打电话都关机了,我们去接你吧。”
“我现在在帝都国际机场,刚刚下飞机,”乐悦往外走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我的行李都还在酒店里你们记得帮我带回来。”
“你回国了?是出了什么急事吗,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一起回去?”
“我就是想一个人静静,”乐悦坐进出租车后座呼了一口气,“在伦敦我睁眼闭眼想到的都是那些评论,我真的……”
“那我和卫远也去买机票回国,你不在我们两个人在伦敦有什么意思。”
“对了,卫远说博远有急事回国了是怎么回事?”